这一切说着缓慢,实则仅在电光火石之间,季诗雨手中的软鞭便被那只枯手夺了过去,穆白见状,随即收敛杀心,偏头看向蓦然出现在身边的澜沧子。

季诗雨稳住身形,正要再度发作,目光却落在澜沧子身上,神色一惊,喜道,“拜见叔祖!”

澜沧子摇了摇头,看向穆白,道,“小辈不知礼数,冲撞了公子,还望公子赎罪。”

穆白摇头。

正在这时,那季风也快步走来,看了穆白一眼,瞪眸盯住季诗雨,道,“诗雨,看你干的好事,还不快向穆公子赔罪。”

“大哥……”季诗雨露出诧异神色,不解的看向季风,又看向穆白,咬紧贝齿,不甘心的抱拳道,“诗雨不知公子乃是府上贵客,冒昧之处,还望恕罪。”

说完,扭头便向屋中走去。

“季诗雨,你给我站住!”季风蹙眉,喝道,“这便是你认错的态度,我平时如何教导于你,何时令你学会的傲慢,连叔祖和穆公子都不放在眼中。”

“我哪有!”季诗雨停身,跺了跺脚,指着穆白道,“对叔祖我自然万分敬重,但他……分明便是他先闯入我的院中,对我不安好心,凭什么让我对他认错!”

“混账!”季风大怒。

“算了,此事的确是我不对在先,无意打扰季姑娘炼丹,季道友便不要再为难她了。”穆白摇了摇头,经过适才季诗雨所言,他也反应过来,此事只恐是有误会,再加上澜沧子与季风都来到此处,他自然不好再与季诗雨斤斤计较。

季风咋了咋嘴,偷偷看了穆白一眼,见其不动声色,面色如常,心中不由打鼓。

他的眼界自然不是季诗雨所能相比。从一开始澜沧子介绍穆白时的郑重态度,以及适才二人向这院中走来之时,澜沧子感应到这院中所发生之事,立刻便来给穆白解围,其也推断出来,穆白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故而,对于季诗雨莫名招惹穆白,他心中极为忐忑,要知道,一直以来,他对季诗雨这个小妹都极为疼爱,很少责骂,今日不问事情缘由便让其给穆白道歉,看似是在责备,实则是一种保护。

定了定神,他看向季诗雨,轻喝道,“诗雨,还不谢过穆公子。”

季诗雨紧锁柳眉,一口玉牙几乎咬碎,正要发作,却听澜沧子也道,“诗雨,快谢过公子。”

澜沧子跟了穆白一年,自然知其性情,所以才会出手阻拦季诗雨,因为他已从穆白身上感到杀气,如果出手慢了,只恐其会真的杀了季诗雨。

此刻令其为穆白道歉,也是顺水推舟,给其一个台阶。

季诗雨磨了磨虎牙,抱拳道,“多谢穆公子宽宏大量,不和我一个小女子计较!”

“无妨!”穆白摇头。

“叔祖,诗雨还有一炉丹药尚未炼完,便先行告退了。”季诗雨又对澜沧子报了抱拳,退了几步,向屋中走去。

“季姑娘请留步!”穆白偏头看了澜沧子一眼。

季诗雨闻言攥紧粉拳,肺都快气炸了,又磨了磨牙,她转身拱手,恶狠狠的盯住地上的一窝蚂蚁,道,“敢问公子还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只是季姑娘若不嫌弃,炼丹时可否能让穆某从旁观摩。”

季诗雨吐了几口粗气,她现在几乎能肯定,穆白就是一个纨绔子弟,还是一个仗着‘家世’,欺软怕硬的纨绔。

因为在她看来,澜沧子与季风会对其如此忌惮,肯定是其以家世施压的缘故,而且根据其适才所言,她也能肯定,穆白的目的就是她,肯定是垂涎她的美色。

否则,其怎么可能提出在她炼丹之时,从旁观摩的要求,是个人,都能从这句话中体会出轻佻之意。

季风蹙了蹙眉,这次不但季诗雨想多了,连他也心中也升起一丝怒意,他敬重穆白是因为澜沧子,但这种敬重也有限度。

在他心中,自然还是向着自家小妹,穆白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轻佻行径,已经勾起他心中的怒火,在他看来,穆白肯定是在打他小妹的主意,这个时候,即便有澜沧子的郑重交代,他也想给穆白一点颜色看看了。

不同于季风、季诗雨二人的暗怒,澜沧子心底却是升起一抹喜意。

穆白的炼丹术他可亲眼见过,其师承开阳,阅遍息峰典籍,若是能指点季诗雨一二,无论是对季诗雨,还是对季家,都有莫大好处,何况现在季家正深处困境。

意念思转,澜沧子连忙道,“诗雨,还不快快谢过公子,以公子的炼丹术,若能对你指点一二,那是你的福气,也是季家的福气。”

季风一怔,季诗雨也是一愣,吃惊的看向穆白。

“若是不方便便算了。”穆白轻轻颔首,他之所以会提出这个要求,不过是想帮助澜沧子而已。

毕竟,先有澜沧子杀墨毅救他,再有他借宿季家,可以说一直都是他在占澜沧子的好处,而他却从未给其施以恩惠。

情谊是建在相互付出的基础之上,而不是一味的索取,若是能借助指点季诗雨炼丹,以此来偿还一点澜沧子的情谊最好,不过若是当事人不愿意,他也不好勉强。

澜沧子深深看了季诗雨一眼,轻叹一声,眼看着机会就要从指间溜走,他自然是有些不甘,他不敢保证,错过这次机会,穆白还会再答应指点季诗雨。

想到此处,他正准备开口,却听季诗雨道,“你不是在打我的主意?”

“打你的主意?”穆白微怔,失笑摇头,道,“姑娘想多了,穆某只是闻到先前毁丹气息,怀疑姑娘似走入一条歧路,始才想从旁观摩,大胆为姑娘指正一二,但若是感到不方便,便权当穆某从未说过。”

说完,他静静看向季诗雨,从澜沧子适才的神色变化,他能看出其对此极为上心,所以才会再问季诗雨一次,但这次对方若再拒绝,他将不会再提此事。

季诗雨看着穆白,动了动嘴角,正要开口,却见季风已经拜道,“多谢穆公子。”

“不妨事。”穆白摇了摇头。

“那便先请进屋。”季风看向季诗雨,道,“小妹,还不快去准备。”

“是!”季诗雨又深深看了穆白一眼,转身快步走入屋中,心中升起一抹失落。

说实话,从穆白方才的表情,她能看出其真的对她未抱任何心思,虽说这应是好事,但她心中反而感到有些落寞,毕竟,这说明穆白根本便不将她的容貌放在心上,或者说,以她的容貌还根本引不起穆白的注意。

对澜沧子点了点头,穆白也跟在季诗雨身后,走入屋中,屋内光线晦暗,弥漫着药草的焦灼之气,向内看去,是几堆药草,中间围着一只半人高的丹炉,炉下燃着炉火。

看了几眼,穆白收回目光。

炼丹炉一般分两种,一种是如玄冥炉这般可以自由收放的专属丹炉,而另一种,则是如屋中这半人高的落地丹炉。

这种丹炉,可以多人配合使用,也可单独使用,一般而言,这两种丹炉并无优劣之分,不过,这种落地丹炉由于缺少修士的温养,炼丹之时,自然没有专属丹炉那般得心应手。

除此之外,这丹炉之中燃烧的也是普通火焰,看来季诗雨的丹火数量并不多。

以这种坐地丹炉炼丹之时,所需要的丹火数量极多,一般初学炼丹之人,都不会使用这种丹炉,只因其极难控制,就是穆白也不敢在初学炼丹之时,使用这种落地丹炉。

看来季诗雨炼丹会屡屡失败,也是有原因的。

思索间,季诗雨已在炼丹炉前盘膝坐稳,穆白点了点头,道,“你且先自行炼制,不用管我。”

季诗雨回头看向澜沧子,见其轻轻点头,便挥袖摄起一份药草,投入炼丹炉中。

穆白轻轻点头,季诗雨开始的动作极为娴熟,看来其也在经常练习,仅从这点来说,其倒是做的无可挑剔。

而且从投入丹炉的药草来看,其选择的是辟谷丹,作为所有丹药中最简单、最基础的丹药,炼制此丹也是一种极为正确的选择,当初他初学炼丹之时,也是用辟谷丹练手。

呼!

将药草投入炼丹炉后,季诗雨不慌不慢的掐出一串手印,那炼丹炉倏然变得透明,投入其中的药草也像是被一股无形之力托住,悬浮在半空,而那炉火则是噗的飞窜而起,包裹住半空中的药草。

穆白轻轻蹙了蹙眉,没有打断,而是继续安静观看,澜沧子一直盯着穆白的神色,见其蹙眉,他也不由锁紧眉头,看向那只变得透明的丹炉。

季诗雨美眸一眨不眨,紧紧盯住炼丹炉,手中印记飞变,被炉火紧裹的药草开始无声融化,逐渐化为液滴,但穆白的眉头却蹙的更深了。

啵!

在众人的注视中,所有药草都化为液滴,季诗雨脸上露出一抹喜色,但因这微小的心境变化,其手中印记却是陡然凌乱。

匆忙之中,她慌忙做出纠正,而这时,那被炉火包裹的液滴却尽数燃烧起来,眨眼之间,便化作一堆飞灰,紧接着,一股焦臭味也从炉中飘了出来。

季诗雨神色一黯,散掉手印,抬头看向澜沧子,扫视一圈,目光投向穆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