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渲不可置信,仿佛见了鬼,难道自己喜欢的女子真的是妖精?可是从初相遇时的怦然心动,到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对,他能感觉到茶儿是喜欢他的,怎么会是这样……

谢小庸反应了过来,怒目而视,对张子俊说道:“你和你妹妹一起骗我?你妹妹身上的妖气不是茶花精害的,而是你妹妹用心换来的生息!”

“我们是遇到黄四娘……”清明看向小黄鼠狼,改口道,“遇到小黄鼠狼,它说张子俊要被茶花精迫害,所以我们才过来一探究竟。”

“不过没想到,”杜荷说着看向花映容,又看向茶花精,“花映容花小姐,为什么要除了茶花精?它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吗?”

柳渲看着花映容,眼里的惊惧换成了怒火,骂道:“贱人,你就是看不得我好!你就是看不得我比你好!”

“柳郎……”茶花精按住柳渲的胸口,阻止他不要再说下去。

“奸夫淫妇!”张子俊的眼里也燃起了怒火,“花家当初是如何对待你柳渲的?你怎能狼心狗肺的要去害死映容?”

柳渲看着张子俊愤怒的脸,忽而笑了,反问道:“你算什么东西?难不成你要捡我扔掉的破鞋?哼哼,花家现在是我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声张正义?妹妹?是世交吗?那又如何?你能做什么?”

“所以我要杀了这只茶花精,让你尝尝痛苦的滋味,哪怕是我死了,也要你陪葬!”花映容面无表情,声音里也没有什么起伏,可是柳渲却是一震,是心虚,是害怕。

“谢小庸,我请了你,请你快杀死这只茶花精!”花映容很满意柳渲如此反应,转而对谢小庸说道。

小黄鼠狼的两只前爪扯了扯张子俊的衣摆,张子俊忙会意,阻止说道:“等等,映容,杀了柳渲就可以了,为了这个畜生,赔了自己的性命不值得。”

“谁敢杀柳郎,我一定不会放过他!”茶花精愤怒的看了眼花映容,又警告的看向谢小庸。

杜荷在一旁不禁笑出了声,清明不解的低头去看她。

“花小姐,柳渲,茶花精,真是非常有趣的组合,”杜荷有些无奈的看着花映容,眼里有些许的怜悯,“豆蔻年华的富家小姐,来历不明的落魄书生,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结合。花小姐,你之所以要请谢小庸杀掉茶花精,是因为你也发现了,你的心在茶花精的身上依然爱着那个错的人,你无法忍受这样荒谬的事,所以才有了今晚的宴会。”

茶花精的心抽搐般的疼痛,她几乎声嘶力竭的争辩道:“不,才不是,我爱柳渲,从一遇到他,就爱上他了,不是花小姐的心,是我自己的爱,我虽是茶花,可我已经修有人身,我比普通的人更美丽,更善良,更聪明!”

“茶儿你……”柳渲不可置信的摇头,“你不是青州人士吗?你不是说你自幼父母双亡,你不是说你是被亲戚带大后险些被卖入青楼吗?你不是……”

“嗯,果然是有几百年道行的花精……”杜荷语气不明的感叹一声,心中却想,既然花映容不在乎自己的生死,那自己是不是可以用这只茶花精的精魄来补补主人的身体?

“映容,过了今夜,我们便离开白水镇,去京都,好不好?”张子俊扶住花映容的肩膀,说话的语气仿佛一个哥哥在苦口婆心的劝调皮的弟弟妹妹。

“善恶有报,自有天定,是非曲直,终会水落石出,”清明这时候开了口,“所以花小姐,你要好好珍惜这好不容得来的第二次生命,而茶花精,尽快的回当初修行所在的悬崖下去,天地万物,各有归去。”

谢小庸收回手中的剑,觉得清明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她还是认为要好好严惩柳渲,毕竟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他而起,花映容的性命也是毁在他手上。

花映容不为所动,木讷的甩开张子俊的手,走到谢小庸身侧,一字一句说道:“你不是仙门中人吗?你不是说要斩妖除魔吗?你也答应过我会杀了茶花精的,谢小庸,请不要食言。”

“贱人!”

柳渲在一边渐渐理清了思绪,可是就算茶儿不是人,她也是自己喜爱的茶儿,他怎么能容这个早就该死的贱人伤害到茶儿?想到这里,柳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花映容。

只是一瞬间,可在场的几人都反应不及。

茶花精看出柳渲的动作,她的心仿佛被利刃所剜,不过须臾,她就身不由己的幻化成一株茶花,茶花开得格外的妖艳,甚至诡异……

“映容!”张子俊见花映容奋力推开了柳渲,她的腹部却插着一支镶蓝宝石的金簪,一股暗红色的血湿了她的衣裙,张子俊这才反应过来,忙抱住要倒下的花映容,不知所措的想要去拔出金簪,可是又怕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可怖的后果。

“茶儿!”柳渲看着薄薄的烟雾中的窈窕淑女渐渐变成一株茶花,张着嘴,呆若木鸡。

翌日下着淅沥小雨,不管小伙子如何劝说,张子俊还是执意乘坐了马车,带着花家小姐离开了白水镇。

谢小庸在二楼,望着马车渐渐消失在雨雾中,这才将目光转向了同桌的清明和杜荷,问道:“我们这样做,算不算违背天道?”

“阴差阳错而已!”杜荷放下茶盏,“我们不是也没料到柳渲会疯吗?再说,小黄鼠狼对张子俊痴心一片,能够借着花映容的躯体继续这段情缘,这样的结局还算圆满吧!”

“不过为什么茶花精愿意用最后的修为来帮助花映容的躯体恢复生息?要知道,毕竟花映容已经死了那么久,而且黄四娘如今的修为也不一定能立刻掌控一具躯体啊。”清明不解的说道。

“可能是因为茶花精真的比普通的人更善良,更聪明吧!”谢小庸夹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觉得非常美味。

“可是杜荷,如果黄四娘以后遇到什么除妖的道士怎么办?道行深一点的道士会瞧出她的不一般吧?”清明有些忧虑的问道。

“那就看他们的运气了……”杜荷老气横秋的答道。

三人见雨势渐大,又点了几盘糕点,叫小伙计换了一壶茶。

“等雨停了,我就启程回齐云山,我父亲一定很担心我。”

谢小庸经历了这次的事件,觉得人心太过复杂,自己到底是不谙世事,年少无知,还是明保宫比较暖心,再者,自己半年前任性的丢下一封书信便跑了出来,确实不太好,还是回去负荆请罪吧,想到这里,谢小庸便问道:“你们呢?有什么打算?”

杜荷喝了一口茶,不知如何作答。

清明笑道:“我就住在白水镇附近,这里挺好的。”

“那你们以后有时间要来齐云山玩哦!我定会好好招待你们!”谢小庸也笑道。

杜荷终是放下了茶盏,望着远处的山峦。

“杜荷,你是回蓬莱?还是?”谢小庸又问道。

“我要在白水镇玩一阵子。”杜荷便答道。

雨过天晴,谢小庸豪情万丈的与清明,杜荷辞别,踏上回齐云山的路途。

清明收起了油纸伞,也往自己的住处走,杜荷跟在其后。

“听说了吗?花家的那个姑爷疯了!”

街道旁有人议论纷纷。

“对啊!我听说了,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啊!”

“其实当初我就看出花家小姐出事有蹊跷!果不其然,是那个外地书生害的吧!”

“好在花小姐福大命大,那个外地人真是罪有应得,如果我碰到了,还要踢他两脚呢!”

“唉,算了,花小姐已经与张老板去了京都,那个外地人也疯了,老天开眼!”

“不行!那个疯子……”

清明和杜荷越走越远,后面的话也就听不清了。

十月下旬一过,天就越来越冷了。

清明照例来到王豆花的摊位前,看着忙忙碌碌的王豆花,她觉得做个平常人没什么不好,简单,平淡,快乐。

“哎呦,魏家娘子来了!”

过来打招呼的是上次介绍针线活给清明的李大婶。

清明忙站了起来,对李大婶笑了笑,道:“李大婶。早上好!”

“你一个小娘子在这里住的倒挺习惯啊!”李大婶便不客气的坐在了清明一桌,看着清明,笑得像朵花。

“多亏邻里间对我的照顾!”清明低头,似乎有些害羞。

王豆花端了碗豆腐花过来,也笑道:“邻里间应该相互照应啊,我还没有谢谢清明,昨天帮我看着我家那个小调皮蛋!”

“哎呦,我的东家也跟我说,这魏家娘子的针线活不错呢!”李大婶也要了碗豆腐花,又对清明说道,“这次有个活,你愿不愿意接啊?”

“谢谢李大婶,可是这两天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可能做不了……”清明委婉的说道。

“哎呦,你怎么啦?是不是生病啦?”李大婶关切的问道。

“可能是这两天太冷了,我还不习惯这么冷的天。”清明捧着热乎乎的碗,她的脸豆腐花的热气后,神色有些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