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她们俩最懂其中的深意,吴欣那一刻真想抱住她,她好像比苏萌还兴奋。

“正好,现在克恩需要更高级的人才,所以双元制在健雄学院里招收大专班,Lisa问我愿不愿意去教专业课,而且我在克恩做了这么多年,还有周立哲,我更知道这个企业里需要什么样的人才,Lisa和我提这个建议的时候我也很激动,但是,我还有点担心,我能不能胜任。”苏萌能对吴欣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吴欣就知道苏萌已经不是当初的苏萌,但她的自信心还和以前一样,没太多长进。

吴欣嗔怪地对她说,“当然胜任,你总是自我怀疑,如果不是你的这种自我怀疑,大概我们俩也不会误会了这么多年。你勇敢一点,为自己争取才对。你看我,你看明香。”

事实上,这几年与陈明香相处,还有吴欣回来之后,苏萌的确被她们俩影响了很多,现在的她已经不会总缩在第一届双元制班那个小社交圈里了,她敢大方地出去社交,认识了很多和双元制教育相关领域的人,也和他们经常沟通和探讨,对于教学这一块,她是从德国双元制教育走出来的,经过十年的工作积累,在目前的双元制教育的基础上融入太仓元素,并能更好地诠释双元制学习的孩子的心理发展,所以,这份工作她肯定是不二人选。

“就是你们给我的影响很大,过去,我只是窝里横,在双元制班那些男同学,觉得我是个假小子,能吃苦,坚强得很,其实,他们不知道,我内心深处的自卑。所以,我能面对他们,却不能面对你们。明香让我有很多感触,我很幸运,又遇到了她。”说到这儿,苏萌看了吴欣一眼,“也很幸运,你能重新接纳我。”

吴欣根本没有想过她对苏萌是重新接纳,这时候,她才反应过来,陈明香是整件事的策划者,可她倒也不生气,既然她还能接纳,就是没有离开过,就说明她们之间还有某种契合,和身份、地位、学识无关,这就是她们最初的感情。吴欣悟到了似地,释然一笑。

“我觉得可行,等你生完了宝宝就去学校吧。”吴欣觉得孕期去学校不是明智之举,还是等她的宝宝出生之后再去最合适。

这正是苏萌在犹豫的事,听了吴欣的建议,她点点头,“嗯,那就等宝宝出生。”

两个人聊了很久之后,看看时间,又伸着脖子看有没有跑回来的人,远处开始有嘈杂的欢呼声,看来是有人回来了,她们俩从后面再凑近跑道,陈明香根本不会跑那么快,可她们俩生怕错过,早早地站到最佳的位置,等着给陈明香最后冲刺的时候助威。

已经回来很多人了,迟迟不见陈明香的身影,她们俩就有点着急了,“她不会中途不跑了吧?”

“应该不会吧?”

“你看那些男人都累得不行,她是不是坚持不住了?”

“她一直在练习跑步的,不会那么弱,再等等。”

“这可是马拉松,她只是随便跑跑的吧?”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回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她们感觉已经有一半人回来了,后面的一半儿呢?

“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苏萌突然想起来,陈明香的手腕上绑着手机,她拔打陈明香的电话,“嘟,嘟……”响了好久都没人接。

“快看,她回来了!”吴欣大声喊,苏萌顺着吴欣手指着的方向,果然看到了陈明香,虽然是初冬的天气,她们俩穿着厚厚的毛衣,只穿了运动半袖和短裤的陈明香全身是汗,汗水已经浸湿了衣襟,吴欣手里抱着陈明香的大衣,有种莫名地感动,眼泪就要夺眶而出,“明香,加油!”她用尽力气大喊,喊声也是一种发泄,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感动什么,为她,为她们仨,为女性的魅力,还是为太仓,总之,她一边喊,一边流泪,脸上却是笑得灿烂。

苏萌也跟着喊,“明香,加油!”憋闷了那么久的气一下子就吐出去了似地畅快,她和吴欣手牵着手,继续大声喊:“明香,加油!”

吴欣拉着苏萌向终点的陈明香走去,终点的人太多了,挤来挤去,吴欣担心苏萌,一直用手紧紧地拉着她,苏萌走在她身后,从吴欣的手掌感受到了力量,她觉得自己真傻,竟然浪费了那么多时间,而且让吴欣伤心了那么久。

陈明香气喘吁吁地看着她们俩梨花带雨的脸,瞪大眼睛,指着她们半天说不出话,喘了半天,她才说,“你,你们,你们俩怎么了?”

“激动的啊。”吴欣擦掉泪水,这一回头,看到苏萌的眼泪更多,“你这孕妇是不是感情更丰富啊?”

只有苏萌知道她的泪水是为什么而流,她笑着说,“激动的啊!”

三个女人开心地拥抱在一起,终点的人很多,没人在意她们,她们就是这成千上万人中的一个缩影。

一个城市的感觉来自于市民的状态,因为太仓人的踏实,就像马拉松长跑一样,或许时间很长,或许并不是很快,但终会抵达终点,这个终点才有价值。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吴欣接到一个电话,是汉森。看到是他的电话,吴欣心跳加速,她已经很久没收到他的信了,在这之前,几乎每天就会收到一封手写的信。她以为是她回的那封信中所说的话让汉森也打了退堂鼓。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挺直身子,对自己说,吴欣,不能退缩。对,她从来不惧怕任何困难。她不能做个胆小鬼,按下了接听键,“您好!汉森先生。”

汉森沉静地声音听得吴欣愣怔片刻,随后,她冲出办公室。公司大门前,汉森正捧着一大束鲜花站在那儿。

“我考虑过了,只有这样,才能让你知道,我可以为你妥协。”汉森说道。

像汉森这样的年纪和见识,能为她做这样的事,绝不是冲动。任何女人都会被打动,吴欣也不例外,她一步步走到汉森面前,四目相对,微微一笑,伸手接过汉森手里的花,汉森张开双臂,温声问她,可以吗?吴欣贴近他,汉森绅士地将她轻轻拥进怀里,闭着眼睛深情地说,“谢谢你!”吴欣没有说话,眼底氤氲着感动的泪。

和陈明香面对过的问题一样,接下来要面对的是让她的父母接受汉森。

肖茹的业余爱好越来越多,眼看着要退休了,为了她退休后的生活不会枯燥,每天到处去学习,忙得不亦乐乎。她开始学画画,太仓娄东画派在中、国国画史上的地位不可小觑,书画一家,她也手痒地想触碰一下试试,她经常往文化馆里跑,最近,她又迷上了江南丝竹。没几天就买了中阮回来,在家里嗡嗡嗡地弹得让人头疼。

“妈,专一样就行了。多了就这叫杂而不精。”吴欣从房间里出来,找到妈妈。肖茹在的琴房在原来的地下室。

肖茹一脸稀奇地说,“你不知道,文化馆里的丝竹乐队有个德国人,吹笛子吹得老好,人家外国人都学会了,江南丝竹可是我们太仓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而且我好像还挺有天赋的。”

吴欣忍俊不禁,她回来的时候记得妈妈说写字有天赋,现在弹上中阮也有天赋了,看着妈妈带着老花镜认真地看着琴谱,吴欣走过去,站在妈妈身后说,“妈,你这么大年纪了,学琴会不会很吃力?”

“哎呀,现在我跟着工人文化宫里的几位老师在学,等将来退休了,我就去老年大学学,反正有地方学我就去学,学成什么样不说,至少我们的非遗,我得会呀。”肖茹一本正经地说完,又和女儿八卦,“那个德国人啊不知道来太仓多久了,讲汉语讲得好,笛子也吹得好,如果你不看着他,你一定觉得是中、国人在说话和吹笛子。那个小伙子说,太仓是他的家。”

“是吗?”吴欣听着都觉得新奇,“德国可是音乐王国,他们骨子里就有音乐细胞,学什么都快,不过,他们喜欢我们的民间乐器真是不容易。”

“那是啊,西洋的东西走进中、国的太多了,我们也传一点出去。”肖茹很开心地又开始拨弄她的中阮了。

“现在德国人在太仓安家的越来越多了,你还记得陈明香吗?”吴欣想借着这个机会,探探妈妈的口风。

“不记得了。”吴欣的那些同学,肖茹只记得苏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