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对T市的江南丝竹圈来说爆炸性的新闻,很快扩散出去,当年认识步柏轩和白婷汐的人,可以以各种方式得到这个消息。
王旭看着手机上微信群里的议论,还有那些转发的照片,眉头紧锁,他将照片放大了看,仔仔细细地看,都无力反驳那个人不是步柏轩,怎么会这么巧,白婷汐刚回来,步柏轩就回来了,他有些想不通。
的确,二十三年前,当他得知步柏轩和白婷汐出事了,他说得那些话,就是想让所有人都误会张明,当初他自认自己不如步柏轩,但张明他从来都不认可,就算是他技不如人,他都不认可张明会得到的一切,张明偏偏就得到了,这让他心里特别不舒服,他不能让张明那么顺利,所以,他故意把那天在修车行碰到张明的事说得含含糊糊,有点故意引人遐想的意思。如今他们回来了,会不会报复张明?王旭幸灾乐祸地想着他们两家反目成仇的样子,暗喜。他妻子看到他在傻笑,忍不住问他在笑什么,他也不说,他这个人特别能沉得住气,整件事他都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一句真话。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他不相信任何人。
王子谦从外面回来就向父亲汇报这个重磅新闻,王旭不以为意地轻哼了一声,“这还真是活见鬼了。”
“是啊是啊,听说非常传奇,而且千璇的妈妈也去了,他们一家在江南丝竹馆里谈了三个小时。”王子谦一脸好奇,他隐约感觉得到,父亲肯定知道些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
王旭知道,现在的情况看来,张明肯定也知道了,他在病床上还躺得住吗?
“哎呀,这可真是奇闻了。”他故作惊讶地说。事实上无论是步柏轩还是张明,他们有什么事,都和王旭这个人无关,他也不能从他们二人的争斗中得到什么,没有人会理解王旭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王旭也知道他得不到任何好处,可这两个人进入他的眼里了,他就好像看不得他们好似的,只要看到他们倒霉了,出事了,他的内心就会得到极大的满意。他总觉得都是同龄人,为什么你们可以得到那么多,既然你们那么好,那就给你们添点堵。
世上,这种人很多。
王旭只是没会想到,剧情没有按他内心的戏那样演下去。
当天,步柏轩就把白婷汐和步千璇接回家里,步千璇还想住在公寓里,就劝妈妈先过去,希望他们两个人能心无旁骛地互诉衷肠。
步千璇那天也激动得一夜未睡,和张池羽聊天,和宁依依聊天,她只是不断地重复着,“是不是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
“是你们一家人对江南丝竹的热爱让你们重逢。”宁依依这个昆曲演员,情不自禁地跟着落泪,“这可真能排练一场戏了。”
人们对美好的爱情都是十分向往的,步柏轩和白婷汐诠释了这种爱情,步千璇只觉得二十三年的苦好像在这一天烟消云散了,一切都是甜的。
第二天,他们去见张明,张明早早就等在那儿,姚香菱先给他吃了降压的药,一边担心丈夫的身体,一边和丈夫一样翘首盼着他们的到来。
当看到他们进来时,张明的眼泪轰然决堤,姚香菱也是,四个人只抱在一起痛哭,一时谁都说不出什么来。
先止住哭泣的是步千璇的张池羽,对他们俩个小辈来说,看到的是感动,和他们的情感不同,一再劝着他们平静。又是同样的故事再讲了一遍。姚香菱提起那些关于张明陷害步柏轩的谣言,步柏轩释然一笑,“他才没那个胆子,这就是谣言。只要我们这些人都好好的,还要管他们说什么,也不需要证明什么,我们内心清明就行了。”
依旧是当年的那个步柏轩,而这份信任也绝不是没有原因了,步柏轩太了解张明了,当初和他硬声硬气的说话时,他那倔强的样子,都让他觉得好笑,他最清楚那次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和张明根本不可能有关系。
张池羽紧绷着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他欣慰地拉住步千璇的手,两个年轻人心中的爱自他们禁锢的心湖中越流越多,越流越快,好像在一瞬间就注满了心池。
“到底是谁那么坏,要造这样的谣?”步千璇嘟着嘴说。
“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呢?如果活在别人的嘴里,那才是真正的死亡,灵魂的死亡,那不是江南丝竹的精神,那个造谣的人一定不是我们江南丝竹乐中的人。”步柏轩的话点醒了所有人。
人一生的修养是在潜移默化中形成,对自己热爱的职业,特别是传统文化的传承者们来说,执着,纯真才能住艺术之美,而每一种能被传承至今的传统文化都深植世世代代的内涵,与人,与社会发展有密切的关系,不能轻信,不能犹豫,才是坚守。
学养这个词才是艺术的根本,那些不善良的人,怎么将真正的优秀的传统文化传承下去呢?
张明的病好的出奇的快,声音也洪亮了,不再像以前那么严肃而低沉,他说话时声音里可以听到升调,脸上的笑容也多了。那块压了他二十三年的石头搬走了。他和步柏轩做了一场真正的国际交流演出,全球直播。
张池羽终于能在出国留学前放心地离开。候机的时候,他拉住步千璇的手说,“说好了,我等你来交流演出。”
“说好了,你早点学成归来,再为江南丝竹传承做点贡献。”步千璇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她心里的万般不舍都不想表现出来。
“遵命,我心里有这件事我就会在学业中融入,我相信,我可以让更多人的喜欢江南丝竹乐,也让他们知道这些演奏江南丝竹乐的人是什么样的。”
两个年轻人各自肩负着使命,看着一架架起飞的飞机。
“等我回来。”
“只要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