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第一次为情所困的儿子,姚香菱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有道是冤家易解不易结,他们这两家到底算不算是冤家呢?姚香菱从儿子的房间出来,不免有些忧郁的神色。张明见了便问,“怎么了?”
“儿子恋爱了。”姚香菱这样一说,张明好像就明白了。
“老张,当年的事,到底……”她看着丈夫到底没把自己的怀疑说出口。张明却听得懂,“我会给他们一个交待的,但也要她们回来给我这个机会。”
心结难解,就因为那是心里的结,连道理都未必解得开的结。
“儿子就没和你谈过?”姚香菱做为母亲,最心疼的还是自己的儿子。
“谈过,我也和他讲过一些。可有些事讲不清楚,何况,我也不知道全部,只有当事人都知道关于自己的那部分真相。除非所有人都在场,把一切说清楚,不然,都是传言。”张明心里很清楚,一个人的解释根本没有意义。
姚香菱觉得丈夫说得有道理,便不再说下去,只是连叹了几次气,张明都被她叹气叹得情绪低落了。
张池羽走后,步千璇又给妈妈发去信息,很温柔地说:“妈,内心的富足才是真正的富足对吗?”
“人对物质的追求是有尽头的,可对精神需求是无尽头的,所以,你说呢?”白婷汐给女儿回复信息。
步千璇的内心极是复杂,她即感觉到幸福,因为她大概体会到了父母曾经的爱情感觉,又难过,因为妈妈失去的是这世间难求的东西,而不仅仅是她的左臂和平静的生活。
“怎么突然这么深刻了?”白婷汐很少看到女儿深沉的一面,在她面前的步千璇一直都那么直率,而有拼劲,她应该直接打视频电话和她倾诉所有的心情,而这一次她竟然选择的是打字,她突然觉得女儿开始更深的思考了,让她有些担心。
“人都是这样成长的,或许是岁月的浸染,或许是思想的突破。”步千璇再次回复妈妈。
可手机那边发来了视频通话邀请,步千璇躺在床上接通的视频。看到女儿的脸,白婷汐才确定刚才和自己说话的人真是女儿,不然,她以为女儿的手机丢了呢。
白婷汐没有把刚才的紧张说出来,却问道:“今天很有收获?”
“今天去乡下的乐班,备受打击。”步千璇开始讲一天的经历,白婷汐听得很认真。因为,女儿口中说的徐老,曾是她的老师。
白婷汐的师傅就是徐老,步千璇不会想到徐老竟然是弹琵琶的,而听女儿的讲述中,徐老没有在步千璇面前有任何表示,白婷汐不知道是不是徐老把她忘记了。
“无论哪一位前辈你都要尊重,能做班主的人都是身怀绝技的。”白婷汐教训女儿。
“我没有不尊重徐老,他不理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哪错了。”步千璇抱怨着自己今天受到的委屈。
“你就是一直太顺利了,一得不到别人的表扬和恭维就失落。”白婷汐一针见血地指出女儿的问题。
会是这样吗?步千璇没敢反驳妈妈,在心里问自己,有些时候我们自己是感觉不到自己内心的虚荣的,又是当局者迷。
“我没有。”步千璇小声地说着。
白婷汐又问,“接下来还要去鸿庆班吗?”
“对啊,咦,老妈,你怎么知道是鸿庆班?”步千璇突然一问,白婷汐马上说,“是你告诉我的。”
步千璇疑惑地皱起了栁眉,心里想,我说过吗?回忆了半天都不觉得自己说过,白婷汐看到她脸上的表情马上又说,“越是不出声的人越是深藏不露,你多学着。”
“嗯,好吧。”步千璇被妈妈转移的话题分散了精力。
母女俩又聊了一会儿,就挂断电话。步千璇仍然觉得她刚才没有对妈妈提起鸿庆班,妈妈能准确地说出来一定有特别之处,她又想到今天的乐班里的人和余庆班之间巨大的差异,不禁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关联。
只可惜,在太仓的江南丝竹民间,太多人都没有详细的记录,就算步千璇想找到些蛛丝马迹都难。然而,妈妈让她对那个有点死板的鸿庆班产生了兴趣。斗志就这样被点燃了,她关了灯,很快进入了梦乡。
那天晚上,她又做了一个梦。和她在飞机上的梦一样,宅门外,一行人边走边吹吹拉拉,拉得是《行街》,红色的队伍十分喜气,前面的高头大马上坐了一个英俊男子,身上挂着红花。周围的人个个欢笑地看着,有孩子在喊:接新娘子去喽!坐在马上的男子背影很熟悉,在哪里见过似的,可是她却总也看不到他的正脸。她在后面跟着跟跑,想跑到前面去看看,可是总有人挡在前面,她跑也跑不快。
“这后生命好,被王家小姐看中了,以后就福了。”旁边有几个男人念叨着。
“是啊,也只有王家的人不看中身份。”又有人说,“不然,他这是高攀了。”
“看这后生一表堂堂,也气宇不凡,倒也不像只是乐班里人,想必也有些学识的,才受王大人赏识。”
“听说,他爹和外公都是作曲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那个马背上的人不就是宇轩嘛!她想大喊,有人拉住了她,“璇儿,你跑哪去了?一早上就不见你。”
“我是璇儿?”
“你病糊涂了?”说话的人正是崔樱,“璇儿,傻丫头。”
璇儿看着接亲的队伍越走越远,她依偎在崔樱的怀里,“他娶了谁?”喃喃地问。
“王家的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崔樱拍了拍璇儿的肩膀,“不要再想他了。”
璇儿捂着胸口,眼泪珠子似地往外掉。远去的迎亲队伍前面的男子突然回过头,果然是宇轩。
步千璇醒了,她发现自己的脸上有泪痕,那种心痛还在,“我是璇儿吗?”步千璇自言自语。那宇轩呢?为什么这一次看到他的脸,竟然是张池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