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青竹把他们俩人走后院子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他们听,宇轩和璇儿都没想到,他们这一走了之还发生过这么多事。宇轩面色凝重,看来要向父亲道歉去了,毕竟事情因他而起。璇儿噘着小嘴儿,一脸委屈,她拉拉青竹师兄的衣角,轻声说:“大师兄,我是不是闯祸了?”

“恐怕闯祸的是你大师姐。”青竹亦是担心崔樱那个急性子,带着他们快步往回走,回到他们的院子时,宇轩告辞了他们三个,径自向城南班的院子去了。

青竹带着璇儿走到乐荫亭,见里面没什么动静,推门进去已经一个人都不见了。

“应该是去吃晚饭了。”子建说道。

三个人又一路去了饭堂,看到大家都在那默不作声地吃着饭,师父一人坐在正中央,也不作声。

“师父,璇儿回来了。”青竹上前报告。

赵瞻云看看璇儿,脸上也不见泪痕,只有些惊慌的样子,垂下眼睑,低声说道:“先吃饭吧。”

璇儿和青竹坐下,璇儿坐在崔樱旁边,拿起碗筷,偷偷瞄一眼崔樱,崔樱肃着一张脸,只顾吃饭。璇儿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这时,赵瞻云说道:“璇儿,你跑到哪去了?大家都担心呢。”

璇儿一听,马上放下碗筷:“我跟宇轩走着走着,就迷路了,还好大师兄来找我们,带我们回来。”心知自己不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以后,出了事,岂能一走了之,让旁人替你受过。”赵瞻云仍是低声说着。

璇儿低着头,“璇儿知道错了。”

“师父,这和璇儿没关系,是我要出头。”崔樱连忙替璇儿说道。

赵瞻云对这几个徒弟是又气又爱,却见得他们这般相亲相爱,又甚感安慰,“罢了,罢了,乐班一直让你们以和为贵,城南班来了,也要把他们变成和我们一样才是,万不可分各自为营,都是乐人,何必彼此相对?”

“师父,我们知道错了。”众徒弟异口同声地说道。

“吃饭,吃饭。”赵瞻云颇感欣慰地看着他们,只想着一会儿要去南边找张野塘解释。

宇轩回去的时候,见众人都面色严肃,就知道父亲一定是发过火了,他拱手拜了父亲和外公,也不敢多说话,只等着他们问。

“先去吃饭再来我屋里。”张野塘吩咐道,宇轩便乖乖地去吃饭。晚些时候才到父亲的房间与父亲聊起下午的事,张野塘是过来人,看出这年纪轻的男女之间的微妙之处,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说:“那璇儿弹得好,只是学问少了点,你多教教她。”

“宇轩尽我所能。”宇轩答应道。

赵瞻云走在外面就听到他们父子二人在说话,心里感激,“张先生心胸宽广。”

“你回去休息吧。”张野塘支走了儿子。

宇轩来到赵瞻云面前,施礼道:“赵师父,今儿的事因我而起,请赵师父不要怪罪璇儿。”

“孩子,你们都没错。”赵瞻云笑道。

宇轩一听,便笑了,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退了出去。

两位师父相视一笑,他们是过来人,看这年轻男女之间的事是一目了然。只不过,赵瞻云还不也替璇儿提这门亲,毕竟,张家虽然不是大户,但璇儿只有一个身体不好的娘,恐怕张家是看不上的,就算赵瞻云再喜欢这个徒弟,终是难开口。

不想,张野塘倒是先问道:“那璇儿家里有些什么人?”

赵瞻云便说,“是个可怜的丫头,从小没了爹,她娘一个人把她带大,十年前她娘又摔断了腿。哎,都是苦命的人啊。”连连叹息。

张野塘便说道:“那丫头的弦子上手快,是个难得的胚子。”

“琵琶也弹得出神入化,倒是有些灵气的。”赵瞻云又夸了几句。

“蓉蓉比他们俩个大几岁,懂得男女之情,怕是嫉妒了。”张野塘说着朗笑了几声。

赵瞻云忙说,“璇儿年纪还小,恐怕不懂还不懂事,如果让张先生困扰了,我会好好教她的。”

张野塘摆摆手,笑道:“别去管他们,若是真有姻缘也是他们的缘分。”

这般暗示,赵瞻云怎会听不懂,脸上浮起笑意,“先生这话……”

“全看他们造化了。”张野塘的心思显而易见,赵瞻云含笑点头,两位师父又聊起两个班里的冲突,互相道歉。

第二天,两位师父有意将他们都叫在一起练曲子,两个班的人昨儿还大打出手,这会面对了面,一个个脸上都别扭得很,纷纷垂着头,谁也不敢看谁。

两边的师父都不便多说,只当昨儿的事没发生过,对他们说道:“新曲也练了些日子了,今儿你们就合曲。”

“合曲?”两个班的徒弟们窃窃私语,虽是知道早晚两个班是要合在一起的,但真要合,个个知不所措起来。

平日里,他们也会找各自相同的乐器一起练习,可也只是练他们自己的谱,若是所有乐器合起来,还要找着别人的音听,跟着,合着,领着,那里面的门道多着呢。若是不清楚对方班里其他乐师的演奏习惯和风格,合别人的乐,可是极刁钻的事儿,何况还要两个人一样齐地去合,万不是个简单的事儿。

蓉蓉站在最边上,以往她都要站在中间儿的,这会儿她偏偏躲在一边儿,因魏大人让她向璇儿道歉,她一直执拗着不上前儿。

“合之前,还有一事,蓉蓉!”魏大人一喊,蓉蓉嘟着嘴,知道是躲不过去了,走到前面,径自来到璇儿面前。崔樱正和璇儿并肩站着,蓉蓉微垂着头,眼也不抬,不服气地说道:“昨儿是我错了,在这儿和你陪不是了。”说着,极不情愿地施了一礼,转身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魏大人刚要喝她,被赵瞻云拦住了,“他们还小,待大些了就不会这样吃醋了。”

几位师父摇头苦笑,便纷纷坐下,与徒弟们面对着面,每个人的前面也都摆着各自擅长的乐器,打算手把手地教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