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奏罢,赵瞻云指着有浦,又指向璇儿。王大人微微点头,唤他们过去。璇儿和有浦便起身拿着琴走到王大人面前毕恭毕敬施礼。

“不错,不错,看来外面的传言非虚,城南果然藏了个大师。”王大人缓缓说道,“瞻云,就如你说的,把他们请来吧。”

“谢王大人。”赵瞻云离开椅子,和两个徒弟站在一起向王大人行了个大礼。王大人也是爱音律的人,连忙摆手说道:“看看你这么高兴,我倒也好奇那些人到底如何身怀绝技了。”

刚刚赵瞻云就是从王大人书房回来,把城南遇到张九的事告诉了王大人,王大人本来还说让人再打听打听,这会就爽快地答应了,早知如此,当时就让他两个徒儿带着琴去见王大人了。不过,心愿达成便是好事,赵瞻云的嘴都快合不拢了,总算能让张野塘他们过来切磋,或许,还能常在王大人府上来往,那就更是美事一件了。

第二天一大早,赵瞻云欣喜万分地出门向城南去了。这一去,看到张云翔旁边站着一个人,赵瞻云一思量,看这个的年龄,旁边张野塘不时听着他的话儿点头,猜到此人恐怕就是大名鼎鼎的魏良辅了,两人虽不识也算神交已久,赵瞻云对魏良辅十分崇拜,这一来差一点喜极而泣。

“瞻云,三生有幸,三生有幸,拜见先生。”赵瞻云不住地说着,魏良辅亦是如此,“早就听说先生的大名,前几日听云翔提及,因我感染了风寒今日才得以相见,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都是爱乐之人,此刻一见如故,心底越发激动。听赵瞻云说,王大人邀请他们去府上切磋技艺更是惊喜万分,“能得王大人赏识,实在荣幸,王大人府上的乐器齐全,更是方便我们写曲谱了。”

“是啊,王大人和他的几位公子对音律也极是喜爱,对我们这些爱音律的人更是尊重,我们家乐班里的乐师们不愁吃穿用度,还可以赚些钱养家,实属不易。”赵瞻云对王大人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这一次,王大人让我来请诸位去府上研究音律,也是对此有所追求,王大人高瞻远瞩,定是要将这丝竹乐发扬光大。”

张野塘点头笑道,“看得出王大人的追求深远,早就知道您通诗文懂医术,琴艺超绝,修养精深,所以,小儿说起您的徒弟学起来也快得很。”

赵瞻云连忙摆手,“还是这二件乐器好。”

“好了,二位就不要互相夸赞了。”魏良辅笑道,打断这惺惺相惜的他们。赵瞻云得见魏良辅感慨万分,又拜了下去。

赵瞻云就这样带着张野塘一行人,回到王大人府上。声名在外的几个著名戏曲人物要来王府,王大人早早等在堂中,曾是当朝首辅的王大人如此待见,几人也是受宠若惊,而魏良辅和张野堂几人本就身怀绝技,文学词曲修养深厚,不但嗓音优美,而且娴通音律,也非泛泛之辈,与王大人对话显得进退有礼,王大人与他们谈得愉悦,只让他们安心在府上创作,应下助他们完成心愿。几人大喜过望,纷纷起身致谢。

城南的乐班都带了过来,宇轩和有浦再次相见,两人欢喜不已,璇儿和时晴也手拉手,欢蹦乱跳。璇儿不时地瞥一眼宇轩,心下暗忖:他也来了,真好。

几位大师聚首,便忍不住想亲自下场弹奏一曲,谁也不曾合过谁的音,但都胸有成竹,叫人摆上了自己的乐器,谢林泉吹笛,上百户和张梅谷奏箫,张野塘弹弦子,杨仲修、魏良辅拉提琴,赵瞻云弹筝,其间魏良辅唱起昆曲,台上曲幽声美,台下鸦雀无声,众人皆醉。

一曲唱罢,余音绕梁,久久不去。

须臾,王大人率先拍手,众人纷纷叫好。几位演奏大师心中畅快,彼此欣赏。

“天啊,天啊,师父就是师父,太厉害了,都没合过曲,竟然都合得这么好,就像,就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好久才有这般默契。”璇儿一边拍手一边说着,“我不知学到几时才能有这样的技艺?”

“师父说,心中有曲自然学得快些。”时晴倒是个简单的女孩儿,眼里流露羡慕,看着台上轻轻对璇儿说道。

“师父们的技艺可不是那么简单,要学的多着呢。”宇轩突然说话儿,璇儿转目看他,痴痴一笑,“你以后也都在府上练习了吗?”

宇轩点点头,“父亲让来,当然就要来了。”

“父亲?”璇儿一脸天真地看着他,宇轩微微垂目,看着矮他半个头的璇儿,笑着说:“那提琴就是我父亲改的。”

“你也是张大人的儿子?”璇儿惊呼,众人都投来目光,宇轩被她说得脸倏地红了,“怎么?我拉的不好?”

“不不不,拉得好,难怪拉得那么好。你叫张宇轩?”璇儿又问,宇轩点头,“对。”

两个相视一笑,璇儿只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大师兄青竹严肃地说道:“师父们不在一个旋律上死板地同音齐奏,而是加了连滑浓淡,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二胡一条线、笛子打打点,洞箫进又出,琵琶筛筛边,双清当板压,扬琴一蓬烟。五里传得三弦声,十里听到凤凰箫。”

“大师兄,你真得师父真传,出口成章呀。”崔樱嘴快说道。

“所以,你们要学学师父让你们背的诗文,才能懂这音律之美。”青竹毫不客气地回崔樱,崔樱最不喜背诗,这时理亏,任她再牙尖嘴利也说不出话来。

“出新各献所长,独创不离众人,主次虚实分明,抑扬风格相宜,声腔宗法传统,韵味亲切感人。妙,妙,妙!”王大人站起身,对着台上的诸位曲乐名师大声夸赞。

众人纷纷起身,缓缓向王大人深深鞠躬施礼,感谢王大人成全。

万万不曾想到这曲乐相合,妙不可言,爱乐之人彼此心意相通,竟然都有些眼底湿润,颇感相见恨晚。

自此,王氏家乐班更加壮大,技艺也又提升许多,但凡王氏家乐班演奏,别说是王府内,就连府外墙边都站满了人,听得如痴如醉。

谢林泉亲自教青竹几个吹管吹笛,青竹进步最快,单听他一个人的笛声清脆明亮,柔而不暗,明而不刚,连音多,穿插垛音、双吐、断音、打音、颤音、波音、泛音变着花样地润饰曲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