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渊正在去往二夫人院子的路上。
他昨日去见二夫人,并没能进去。
父亲身边的婆子守着门口说是二夫人身体不舒服,便将他打发了回来。
他命人去打听了一番,说是二夫人犯了错被父亲关禁闭。
但是,母亲性子温和,一直都循规蹈矩的,又怎么会犯错?
他昨日便去跟父亲询问了一番,却不想父亲竟然态度闪烁,让他专心读书,府中这些杂事不让他操心。
父亲的态度让他疑虑。
但是,他深知父亲为人,素来谦和儒雅,纵使满腹经纶,也从未恃才傲物,他一直都以父亲为榜样。
这次下放回来,父亲也第一时间给他安排了读书的一应事宜,再过一日,他就要去国子监读书。
所以才想着去看看母亲。
秦如渊从父亲房里出来,想了想还是去妹妹院子里询问了一番。
这才得知母亲之前不顾秦老夫人的反对,带着盛息澜去了赏花宴。
秦老夫人素来不喜欢母亲,想必是借此机会要说上母亲一通。
只是,父亲向来尊重母亲,竟然会惩罚母亲,这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他有些不放心,便今天再来看看。
在快到二夫人院子的时候,他听说了秦老夫人生病的事情,按理说他应该第一时间去往寿安堂的。
他看着二夫人门口守着的婆子,犹豫了一会儿。
但就这一会儿,就看见盛息澜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她甚至没用婢女扶着,径直的走在最前面,周身都带着凌厉的气场。
她走到门口就被守门的婆子拦了下来,身后有婢女追上来扶着她。
而她竟然在这时一脚就将那婆子给踹了出去。
那婆子根本就没有防备,直接被踹到身后的大门上,一下子竟将院门给撞开了。
秦如渊眼看着盛息澜气势汹汹的进去了,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忙大步的冲了过去。
但是,等他冲进去的时候却是愣了一瞬。
只见原本干净温馨的院子变得颓败不堪,几个婆子正和盛息澜身边的婢女扭打在一起。
而母亲身边的婢女桃杏正跪在地上,一边哭着一边跟盛息澜说着什么。
她见秦如渊过来,立刻便爬起来跪在他面前,泪流满面的道:“大公子,大公子,你快救救夫人吧,夫人已经快不行了。”
而盛息澜却已经抬步走进了房中。
昏暗的房间里充斥着压抑的气息,隐约间还有一种腐朽的味道。
盛息澜皱眉,不由走到床前,顿时被床上的二夫人吓了一跳。
她习武多年,又怎么会看不出这伤是怎么回事?
盛息澜立刻便探向全氏的脉搏,见还算稳定,这才暗中松了一口气。
但是……
盛息澜试了一下全氏这过高的体温,转头就吩咐兰心。
“快,去叫大夫!”
兰心原本还在跟几个婆子打在一起,听到这话也顾不得什么立刻便要跑出去。
但那婆子哪里会让,死死地拽着兰心不让她离开。
关键时候,是秦如渊一声厉喝,“都住手!谁敢碰她一下,立刻乱棍打死。”
秦如渊毕竟是秦府的大公子,他一声令下,众人便面面相觑,纷纷停手,不敢再动了。
兰心这才得以顺利跑了出去。
而其中一个小厮,趁着秦如渊走进房中,偷偷地跑了出去,给秦思德报信去了。
兰心一路跑的飞快,好在因为老太太突然生病,府中来了不少的大夫,兰心也不管众人的眼光,抓起一个大夫就往西苑跑。
这一幕恰好被刚刚进府的秦思德看见了。
他眉心轻皱,看着大夫去的方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此时的秦如渊不可置信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二夫人全氏。
昔日温柔恬静素雅的母亲正静静的躺在床上,脸色红肿青一块紫一块的甚是可怖。
“这是……”
他稳定了一下心神,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秦如渊转头看向桃杏,桃杏立刻跪下,哭了起来。
“大公子,夫人……夫人是被二老爷打的啊!”
秦如渊更惊,眼睛猛的睁大,尽管他心里隐约有所猜想,但还是被这话给惊到了。
这一刻,他对父亲态度的那点疑惑全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从未想过,那个被自己奉为榜样的父亲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顿觉荒谬,低眸时看见盛息澜正站在全氏的床边,表情凝重,那隔着一层白色的束带的眼睛仿佛是在注视着全氏。
这时,兰心带着大夫气喘呼呼的来了。
那大夫年纪大了,被兰心强行拖着跑了一路,正大口的喘着粗气,刚要教训兰心一番,转头就看见躺在床上的全氏。
立刻便顾不得了,伸手就开始诊脉。
一番诊断过来,大夫的面色有些凝重。
“这位夫人是一时气急攻心,心脉有些混乱,而她身上的伤……”
大夫说到这里顿了顿,“都是些皮外伤,涂些药膏将养一下也就好了,只是这伤势有些重了,又拖了这些天,这才有些发烧。
好在还不是很严重,老夫给开几服药,很快便会痊愈的。“
他行医多年,自然是明白这妇人的伤是如何来的,但是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无权无势的,这宅门中的事情,他向来是权当不知的。
等给开完药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可尽管如此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被人给拦住了。
来人是他认识,是秦家的二老爷,现在的三品官员,算得上是一个大官了。
尽管他说话温和有礼,但言语间满是试探,在再三确定他是装作不知的模样,这才奉上了一袋银子。
他知道这是给他封口费,不接反而是麻烦,索性接了过来,这才告辞离开。
大夫走后,西苑里很快便忙活了起来。
刚刚得到消息的秦如歌也赶了过来,看到母亲变成了这副模样,顿时是又惊又怕,趴在全氏身上就哭了起来。
好在,桃杏动作麻利,很快便将药煎好,端了过来。
等秦如歌一勺一勺的给全氏喂完药,全氏这才慢悠悠的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看见这站了满屋的人,知道自己这事是瞒不住,忍不住的再次落下泪来。
秦如歌也跟着哭了起来,就连秦如渊都满脸的不忍。
还未及冠的少年,自小顺风顺水,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变故,一时之间竟有些无措。
唯有盛息澜安静的站着。
她看着这一屋子的人,素来平静的内心竟罕见的生出些愤闷来。
或许是为了二夫人那一句句温柔的关切,也或许是因为那盘桂花糕,盛息澜忽然生出些要报仇的迫切感。
毕竟,二夫人这事归根结底都是因她而起,要不是因为她执意要去那赏花宴,二夫人就不会平白无故的遭这个罪。
正想着,二老爷秦思德走了进来。
盛息澜唇角轻笑。
“正好,倒不用她去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