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发现小贩真实身份,还得多亏了罗小小,不是这丫头吵着闹着要吃糖葫芦,宁泽年也不会与前者接触。

小贩的反侦察意识不行,虽然穿的衣服鞋子什么的没有露出一丁点破绽,但就是细节处,显然是没有认真观察过。

其一,宁泽年身上没有零钱,所以拿了五两,可对方在收了银子的时候,首先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没有找钱,这正常吗,不正常。

糖葫芦是小本买卖,一个普通的小贩一整天累死累活都没办法卖到五两,宁泽年这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对方却很平淡接过,显然,此人家里有矿。

这样的人会是体验生活的吗,不会,这个时代的人没这么闲。

至于找钱,这问题最大,如果不是宁泽年提醒,估计就直接带着银子走了,试问一个小贩会不知道自己贩卖的物品是什么价格吗。

其二,在宁泽年提出再来三串白嫖的时候,他竟然答应了。

好家伙,现实中真有这么便宜的事该多好。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从他入城开始,在之后的看房,吃饭途中,见过不下三次。

这绝不是巧合。

综上所述,此人必然不是普通小贩,而是某些大佬派来监视自己的。

而正如宁泽年所想,此人还真不是小贩。

同宁泽年三人分开后,他先进了一处无人的胡同,换上先前准备好的衣裳,接着趁四下无人,从一间客栈的后门溜了进去,接着轻车熟路的上来二层楼最外面的包厢。

包厢临街,正好能看清宁泽年这边的情况。

“常四爷。”小贩站在包厢门口,轻轻唤了一声,待到门开了,才走了进去。

常四爷,原名不详,原是南境乡下的一个顽童,后跟着叔父去了京城,机缘巧合下认识了他如今的义父——京城某位权势太监,之后一路攀升,在十几年前来了扬州,更是在义父的帮助下,拥有不小的家业。

这客栈是常四爷的产业之一。

常四爷的原名不好听,故而他很少在外人面前提起,除却少量有关系的人之外,怕是只有百晓堂知道了。至于四爷,则是因为他崇拜裴氏裴二爷良久,以二二为四,取名。

双倍裴钦,双倍快乐。

包厢内,常四爷靠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前几日淘来的古玩意儿,并不没有开口。

除他跟小贩外,屋内还有两人,是一对师徒,二人是他的贴身护卫,实力不可小觑。

“四爷,我……”小贩怯生生的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常四爷,接着又飞快收回。

“都看见了,人没盯好,却被发现了。”常四爷漫不经心的说道。

他说的每一个字,仿佛一柄柄冰冷的利剑,一个又一个的戳向小贩。

“啊,四爷,我没有。”小贩忙是解释,但常四爷似乎并不像听他说话。

后者将古玩放下,接着摆摆手,露出冷漠的笑令人不寒而栗:“行了,人呢,谁没有失败过,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他再次摆手,示意小贩退下。

小贩那是无法相信,常四爷今个是心情不错吧,竟然没有怪罪。

见没事,他松了口气,弓着腰便退了出去。

待到他离开,常四爷又继续把玩其古玩件,同时似是还不在意的对着一旁的较年轻的那人说道:“山青,杀了吧,一点小事都做不好,留着没什么用。”

卢山青没有犹豫,似乎本来就是意料之中,道了句“是”,便提着刀退下。

而作为他师父的卢欢,似乎也早已经习以为常。

其实他与常四爷是一类人,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

屋内安静,宁泽年也早早的离开了常四爷的视线范围,他看着下边来往匆匆的人们,缓缓出口:“欢,你觉得那小子如何?”

卢欢看了眼宁泽年离开的方向,只是说了一句话:“有点本事,其他的,还需要进一步接触。”

有点本事。

听罢,常四爷不由笑出了声,能让卢欢做出这般评价的人,很少,连他最喜欢的徒弟,卢山青都还未得到这等评价。

也是因为接触不多,常四爷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多,似乎是自言自语,也似乎是在询问卢欢:“你说这个时候突然派那小子来扬州,究竟是为了什么,是咱们那位皇帝陛下的有一次胡闹?”

话题涉及皇家,卢欢选择闭嘴。

常四爷却继续说着:“姓宁的小子今天先去了牙行,然后又在城里玩了一趟,莫非是准备先住下,之后再做打算?”

游玩在他眼里有了一层不一样的目的,摸底、踩点。

他将古玩换了个方向,接着说道:“可一个锦衣卫百户,能做到什么呢,这些年来扬州的锦衣卫不少,可没一个能带着东西回去的,难道就靠一个孩子?”

宁泽年在他眼里,竟然只是个孩子。

这话说的,两世为人的宁百户很不满意。

“或许他当真只是来扬州玩玩。”卢欢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没人能想到,他随意的一句话,还真的是宁泽年此行的主要目的。

常四爷表示否定,“义父说过,咱们那位皇帝陛下虽然看上去不务正业,整日在御书房中摆弄着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可他是有真本事的,不动声色的从太后手中将大权拿了回来,可不容易。”

言外之意,他绝对不相信永寿帝派宁泽年来,没有任何的目的。

“或许吧。”卢欢不擅长这些,故而没有什么话好说。

“也罢,先看看再说。”常四爷也不再瞎想,真相如何,到时候了自然会出现,“对了,宋太守最近在干嘛?”

“与平日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卢欢说道。

听罢,常四爷冷哼一声,似乎对刚才的这句话并不认同:“宋西野啊,此人虽然看上去唯唯诺诺,但骨子里,还是个狠人,咱们切勿掉以轻心。”

“是,四爷。”卢欢微微低头。

“常威呢?”常四爷问道。

常威,是他的弟弟,亲的。

卢欢知道常威去向,但碍于常四爷,一时间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说,知道后者又问了一遍,才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拈花水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