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人有多大胆,事有多好办,既然他被当场逮住,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只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宁泽年心里不免产生些许悔意。

高姣如今是个什么情况,那可是被当场囚禁的,而自己却知道了对方的存在,不正是在无视当场吗。

魏厂公只是淡淡的看着面前少年,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让人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倒是他身侧的郑开,眸子缓缓眯了起来,手更是握住了腰间的箭,周身杀气在一瞬间释放。

郑掌班轻声问道:“督主,是否杀了。”

然而魏进忠今日却一反常态,指尖轻扣把手,细微的响动落入郑开耳中,后者受到命令,收回杀气,推着轮椅便要离开。

临走时这位东厂厂公只留下一句话:“东厂不是山野小地,公子下次还是走正门的好。”

下次,而并非下辈子。

没想到,平日里视人命如草芥的魏进忠,今日竟然留下了一个屡次夜闯东厂的少年的。

为何。

身为东厂掌班的郑开也不解。

回去路上,他忍不住问道:“督主……”

魏厂公打断属下开口:“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要留下那少年?”

郑开点点头,“上次是王公公出面,但这次宫里头并没有派人来,我们将这小子杀了,也没人知道。”

东厂是魏党的天下,在东厂中杀了一个少年而不走漏风声,并不是件难事。

但今日厂公不仅仅放走了宁泽年,甚至还允许其与东厂囚禁之人见面,这就有点奇怪的。

黑夜中,魏厂公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并没有着急回答亲信的问题,直到回了房间,临进门的时候,方才顿住,望着那恢弘皇城的方向,平静的说道:“咱们这位看似不正经的皇帝陛下,可不好糊弄。”

说罢,便由侍女带入房中,留下郑开一人在门外愣神。

皇帝不好糊弄?

开玩笑的吧,永寿帝无功无过,整日躲在御书房折腾自己的家伙事,浑然一幅不理会朝堂之事的模样。

这是大璃众所周知的事情。

凡所大事,哪个不都是许首辅即内阁大人们处理。

许久,他摇了摇头,对着屋内问道:“厂公,她怎么办?”

问的正是高姣。

片刻,屋内传出魏进忠的声音:“一幅碗筷罢了,留着吧。”

……宁泽年出现在高姣房中,已是三更时分。

自打被囚禁在东厂,高姣的睡眠就变得很浅,稍有些动静,便会醒来。

房门嘎吱推开,她郑开美眸,正巧瞧见了门口的宁泽年,虽有些惊吓,但还是认出了那人是前几日自己见过的。

忙是披上衣裳,两步三步就冲到了宁泽年面前,接着一把抱住后者,兴许是长久的积压,少年的出现让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公子救我,只要你带我出去,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虽然在东厂的日子很是滋润,吃喝不愁,但身处在这个环境下,对瘦弱女子而言是一种煎熬,无论何时,都想着离开这该死的东厂。

此刻,毫无疑问,此时的宁泽年已经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身前的女人穿的不多,匀称的身材紧紧贴着,近在咫尺的体香扑鼻而来,宁泽年享受片刻,将其推开。

他不是来寻欢的。虽说高姣是个美人,但在正事面前,所谓男欢女爱还是得放一边。

再说了,这是在东厂,当着一帮太监做那种事,怎么想都是掉脑袋的节奏。

被少年推开的高姣有些惊讶,心道自己在教坊司学的招数在面对一个雏儿的时候怎么不管用,习惯性的,便投以哀怨的目光。

也正是这目光,让宁泽年不由面红耳赤了几分。

果真是从教坊司出来的前任花魁,这能耐,可不比若伊姑娘差。

深吸一口气,挥去脑海中邪恶的念头,再次迎上哪两道勾魂夺魄的目光,他很温柔平静的说道:“高小姐,我来这是有几个问题,希望你可以如实回答。”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如果有可能,我可以考虑带你离开。”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都感到好笑,若是传出去,怕是会被笑掉大牙。

一个小旗官,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从东厂带人离开,耶/稣来了都不好使。

他摆摆手:“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现在的我也没有别的办法让你相信。你也可以闭口不言,留着自己心里的秘密,虽然我不知道东厂留下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或许你留着秘密,能继续活着。”

没法给出确定的承诺如今的他只能这样说。

高姣低头沉思,白嫩的沟壑显现,使得少年不得不侧头避险。

巍峨。

“我知道,吴郎中是你杀的。”宁泽年沉默一会,接着道:“我见过杨主事,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那日教坊司阿三自首。锦衣卫也不知什么原因没有继续查下去,所以你捡回了一条命。”

“但你如今身处东厂,证明事情已经败露。相信你比我清楚,东厂不会留下一个毫无价值的人,你能够活着,必然是牵扯到了朝中某些人的利益。”

“你现在活着,但死人总是要比活人保险。”

一连串的话语冲击着这位侍妾,

宁泽年的话颇有道理,使得高姣的眼神显得无助。

是啊,现在她能活着,可以后呢。

看着身前女人,宁泽年叹了口气:“今日我来不是为了吴郎中的案子,是关于吴府。”

高姣抬起头,问道:“我可以说,但你得带我离开。”

听到宁泽年并非为了吴谋的案子而来,她松了口气。

但这个无知的女人还不知道,吴谋案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让她活着,不过是因为东厂需要用她吊着吴谋案件背后的人。

一个侍妾,一个龟、公,可谋划不了这么周密的计划。

所有的所有,还是源于党争。

宁泽年知道高姣的想法,但如今的他并没有能力带其离开,嗅着女人的体香,他再次说道:

“我无法保证。”

“如今的你只能相信我,或者选择跟东厂交易,不过显然,你能否活着,与你所知道的事并无瓜葛。”

“所以,为了自己,也为了替你而死的阿三,高小姐,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