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在门边看着外头喝酒吃肉的少女正是抄家那日,宁泽年在刘府中救下了小姐,刘小妍。

不过如今她已然换了姓名,由杨颜赐名,云妍。

听到舞女若伊的话,云妍羞红着脸转过身,她低着头,看着地上不断打圈的一对小脚,嘟嘟囔囔的说道:“若伊姐姐你说什么呢,我哪会舞曲。”

上次在刘府时,面对张士贵,为保全清白,不得已撒了个谎,但事实上,已是豆蔻年华的她出落的亭亭玉立,该大的地方长得差不多,肉红的杏仁小脸,一双眼若流星的大眼睛,柔顺的马尾辫,看着真是一位瘗玉埋香。

不同于教坊司的其他女子,被选中成为杨颜贴身侍女的她不需要学习讨好男人的功夫,每日只是写规矩,而且大多还是她在刘府时便已经会了的。

只是多了些宫里头的奇怪规矩,但总体来说,并不难。

今日便瞧见宁泽年的出现,对于多日未见的救命恩人,心中自然是欢喜。本来呢她是没法子到这边来,幸好许百户与杨主事议事去了,这才得空。

若伊走上前来,顺着云妍位置望去,正巧瞧见了宁泽年。

她扶着衣袖,点评道:“虽说锦衣卫都是武夫,但也有一两个好看的人儿,许百户就不错,人家还是首辅的儿子。还有那个叫做宁……”

“宁泽年。”侍女补充道。

“对,宁泽年,小旗官。”若伊说着,瞧了眼满脸羞涩的云妍,继续打趣:“这小旗官生得不错,身材也好,在咱们京城美男子中也能排的上号,尤其是气质,有些骚气,也有些沉稳……看起来,好像很配咱们的云妍呀。”

“咯咯咯。”

侍女们皆笑了起来,这一下子可让云妍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怎么,想去吗?”若伊接着道。

“啊?”云妍没有反应过来。

“敬酒啊,小傻瓜,你不去帮忙,难道想白看姐姐跳舞?”

“可是……姑姑那……”

既然是杨颜的贴身侍女,那自然只服侍杨颜一人,此时敬酒,还是给一个小旗官,规矩上说不过去。

若伊也不废话,一把将云妍推了出去:“磨磨蹭蹭的,杨主事又不在。”

云妍犹豫片刻,本没胆子过去,害怕杨颜责罚,但一想到宁泽年,便双拳一握,跟着侍女走了出去。

因为宁泽年有伤在身,故而没有饮酒,他刚喝完一壶龙井,意犹未尽,本想喊个侍女过来换茶,便是一人半跪在他身边,动作娴熟的倒上一杯。

“多谢。”他下意识说道,转头却看见一张熟悉又陌生的俏脸。

介于稚嫩与成熟之间,总觉得在哪见过,却一时半会叫不出名字。

似乎姓刘。

“刘……小姐。”

云妍一愣,倒是有些惊喜,她抿着嘴,道:“大人,奴家现在叫云妍。”

“云妍……”宁泽年默念几句,将其记住,“你怎么在这?”

回过神来,云妍正是刘府千金,刘氏家道中落,女眷送入教坊司,大概率会成为如若伊这样的人,但看云妍样子,并没有受到欺凌。

云妍想了片刻,檀口开合:“云妍是若伊姐姐的侍女。”

侍女……也就是说不必卖弄风?骚,大多数情况下不必出卖身体,对于一个犯官之女而言,实属大幸。

“挺好。”

“哟,小宁,你怎么有专门的姑娘陪着,咱们怎么没有。”罗康平此时已经有些喝醉,并没有认出云妍,他推了推宁泽年,打趣道。

这时宁泽年才发现,在场的同僚中,只有他身边有专门的侍女陪着,无奈,只能说着“罗叔你喝醉了”,将后者扶住,接着对云妍歉意的笑了笑。

但这之后二人就陷入了尴尬境地。

云妍倒是有很多话想说,可面对着心心想念之人,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当然,相比之下,能够在一旁呆着自己就已经很高兴了。

若伊等人那是看的焦急,怎奈何云妍并没有学过如何取悦男人,浑然不知众人的暗示。

而宁泽年呢,在大璃过了十二就能够成婚,一般女子也都是在豆蔻年岁,即十三至十六岁这一段时间成婚。可对于他而言,未满十六都是孩子。

与孩子相处,他实在是不自然,尤其是在这么一个旖旎的环境之下。

心中底线与原始冲动不断交战,折磨着他。

“那个……”

话还未说出,院外就传来一阵喧闹,熙熙攘攘的,顿时打乱了令人沉醉的气氛。

“什么包场?本少爷在教坊司玩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听说有这么个规矩。”说着,便是一公子推开门房小伙,径直闯了进来。

而此时一众校尉力士大多喝得差不多,趴在桌上鼾着声,说着“再来一杯”的梦话。

定眼一看,这都是些粗人,穿着也不像有钱人家。

“这是谁?”宁泽年眉头微皱,问道。

云妍在教坊司已经数日,早已认清了总是来内院的公子才子士子。

故而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心中一沉,脸上露出了忧色。

“希贵妃的侄子,潘招元。”

“希贵妃是如今最受宠的妃子,同时也很受太后喜欢,潘家也因此水涨船高。”她解释道:“大人,这是个疯子,咱们还是别跟他起冲突。”

宁泽年说道:“你还是别叫我大人,听着别扭。”

“啊,那该……”

“随你。”

云妍嫀首快速点了几下,低声说了一句:“泽年哥哥。”

这一声顿时让宁泽年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从觉得从“哥哥”二字中有种“geigei”的感觉。

不过没有太在意,毕竟当务之急的不断叫嚣的潘招元。

这名字,挺招钱的。

“潘公子,今日许公子包下了若伊姑娘,你这……”门房小伙说道。

听到许公子三字,潘招元下意识收敛了嚣张气焰,他问道:“是许大公子?”

“许宴,许公子。”门房小伙解释。

“许宴?”潘招元听罢,顿时嘲笑几声,道:“我当是谁,一个丫鬟所生的次子而已,滚开,本少爷今天就要让若伊陪着。”

他推人而入,嫌弃的避开横躺着的校尉力士,嘴里骂骂咧咧:“教坊司这是堕落了?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也不嫌脏。”

这话完整的落在还未喝醉了的众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