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墨一般,染黑了天地。

枝头的鸟雀本要休息,却被下边二人的打斗惊扰,早早逃离。

好在宁泽年所在的街道没什么人,偶有人出门瞧了眼发生了什么事,但很快就躲了回去。

此刻的宁泽年没有闲暇顾忌他人,这次的对手无论是在力量还是其他各种方面,都要被那钱生强数倍,只是拳法招式毫无章法,单单完全凭借着蛮力攻击这一点,绝大多数的江湖人士都能避开。

甚至那些五六品的高手,能够利用巧劲将其击杀。

但他不行,并非是实力方面的差距,而是一个字——杀。

从刚才的交手开始,至少有五次机会面前之人露出破绽,他能够一击必杀,可每次都选择没有下手。

他是一个正常人,虽然长时间的内疚让他封闭内心十数年,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产生反.社会人格。

换句话说,他并非圣母,只是对于目前的他而言,杀人的事情,做不出来,也不敢做。

然而,很显然,正是如此,他才会一点点落入下风。

幽幽笛声下,来人的攻势愈发凶猛,宁泽年无奈,只得从自己的院子退了出来。

他看了眼尽是碎屑的小院,不由心疼。

按照合约,这院子坏了,他得赔银子,刚攒的一百两,估计留不住了。

收回心思,他继续躲闪着,可这愈发激烈的攻势让他不由怀疑,那笛声究竟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让人的实力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同时,他也开始猜测究竟是谁在背后谋划这一切。

姓裴的,还是姓张的?

大概率是前者,因为他实在是无法按照常理来理解张家与失踪的张翰哲之间的关系。

“先活着!”

来人的招式虽乱,但招招都朝着命门,以至于宁泽年不敢有片刻懈怠。

侧身躲开同时,一拳轰在粗布男子腰间,后者自是一旁倒去,但很快就稳住身形,不过看其起伏的胸膛,能够肯定,刚才的一拳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害。

但随着笛声的再次传来,粗布男子身子一震,像是没事一般再度袭来。

宁泽年心头一凝,眉头紧锁。

如此局面,即便是一个傻子都看的出,自己虽然每次躲避,身上不过中了二三拳脚,对方的关键部位都已然中招,但反观体力消耗,完全不是一个层面。

或许有其他原因的影响,可若是再这么下去,自己绝对会现行失去抵抗能力,届时只能任人宰割。

不妥,更被说此时阴影中还有一人的存在。

他看了眼四周,发现一个怪异之处。

虽说这条街上没什么人居住,但并不意味着夜间不会有巡城卫的经过,可事实就是,这边已经交手一刻有余,除了住客偶有探头外,并没有其他人的出现。

这很不寻常。

他看了看面前之人,又看了看笛声来源,很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

“京城的水果然够深。”

看来半年前的二十人失踪案,并没有看上去的这么简单,京兆尹府与下边县衙的不作为,估计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只是有一点他不懂,为何这两次都能被自己碰见,那背后之人又为何要如此针对自己。

是吴家吗,亦或者是还有别的他所不知道的敌人。

叹了口气,他闭上双眼,只三息时间,待到再次睁眼时,那玩世不恭的眸子不再,转而替代的是凝重。

他踢起一旁摆放的竹棍,随意一根握在手中,竹头指向粗布男子。

握不住刀并不意味着不会使棍,或者说是枪。

一棍抽打在粗布男子身上,后者明显的顿了顿,然后继续冲来。

宁泽年倒没有意外,这人的动作招式极其机械,虽凶猛异常,但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招,与其战斗,颇有种与游戏BOSS对战的感觉,除了位置不同外,已然没有别的区别。

竹棍从其胯下穿过,宁泽年轻轻一跳,从其头顶越过,接着翻身落地,顺势抓住竹棍,紧接着一挑。

双腿离地,身体失去重心,粗布男子还未转身便倒了下去。

这就是巧劲。

不过终究是人,本能的反应依旧存在,他很快便爬了起来,接着低吼一声,便要再度杀来。

只是这次,宁泽年不会让粗布男子如愿。

他以竹棍为支撑,跳起一脚将男子踹开,二人拉开距离,然后快速落地,握紧竹棍,成标枪姿势。

瞄准那笛声来源,眸子微眯,凝神屏气,而后用力一掷。

竹棍如脱缰野马,又如腾起雄鹰,直冲而去。

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男子很快就调整姿势,正当他全神贯注牌楼的时候,爆冲到了他身后,并没有出拳,而是一口咬下。

肩头的刺痛让宁泽年忍不住闷哼。

本能的推开男子的头,后者却纹丝不动,只得手肘击中腹部,男子下意识松嘴。

他用力一甩,接着推开几步,捂着肩。

“属狗的吗?”

左肩传来的刺痛让他不由皱眉,双臂酥麻,短时间内失去行动能力。

好在随着竹棍击中牌楼,那边的笛声消失,而面前的男子也不在反常的狂暴。

这让他松了口气,没了笛声,男子的战斗力就少了大半,即便此时的他只有一只手能用,也无关紧要。

只是被咬了一口,不知道会不会破伤风。

宁泽年站起身,准备最后的收场,当他靠近逐渐平静下来的男子,似乎是听见对方说着什么。

“救我……救我。”

很轻,却在宁静的夜晚显得那么清晰。

“救你,什么意思?”宁泽年问道。

可男子却只是在重复着这句话。

正当宁泽年要继续询问的时候,便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以及甲胄与兵器摩擦的响动。

不一会,便是数人提着火把,出现在了他周围。

是锦衣卫与五城兵马司。

“来的可真及时。”宁泽年呵呵一笑。

刚才的动静小吗,不小,可直到这边平静下来了,这些人才出现,为何,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果不其然,在人群中他看到了一个熟人。

张士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