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该是没人回应自己的委屈,张翰哲吃力的从地上爬起,他捂着湿漉漉的下身,扶着墙一步一步朝着家里走去。

忽然,他面前出现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色袍子中的男人。

牌楼不住闪烁的烛光下,男人露出了一张邪佞的脸,他看着张翰哲,不由发出桀桀的恐怖笑声,右脸上的刀疤随之一同蠕动。

张翰哲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眼前的男人这般渗人的模样更是让他下意识回退。

他转过身想要离开,却双腿一软,倒了下去。

平地摔?不,是命根内拉扯的剧痛。

“你,你别过来,我爹是鸿胪寺卿。”

“鸿胪寺卿,呵呵。”男人一步步朝着张翰哲走来,脸上尽是轻蔑的表情,“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鸿胪寺卿都能拿得出手了。”

正四品鸿胪寺卿虽然没实权,但其背后牵扯的关系可不小,可就是这样一个官职,在这男人面前却只是“小小”。

“你究竟是什么人?”张翰哲哪里还有力气动弹,此时此刻的他倒希望这是一场梦。

然而男人没有理会,而是上前捏住张翰哲者的脸,左右翻了翻:“如今京城的世家子弟都是这种筋骨。”

他从怀中取出一颗丹药,塞进了面前之人的嘴。

丹药入肚,顷刻间化开,张翰哲只觉得一股怪异的气息从腹部升起,直冲脑门,紧接着双眼一白,昏死过去。

男人满意的起身,抬头望了眼远处的皇城,舔了舔嘴唇:“罢了罢了,总比其他的废物好,只是不知道这种程度的废物能在那药水的浸润下,会变成什么样。”

他侧头拉起张翰哲的腿,朝着阴暗的胡同走去。

“真令人期待啊,药人。”

发泄了一番心中怨气的宁泽年二人并不知道在他们离开后张翰哲发生的事情,当然,他们并不担心张翰哲回去后会不会报案。

且不说张翰哲本就是醉醺醺的状态,被蒙上麻袋的张公子也没有办法看见蒙着脸的他们。

即便是联想到了是宁泽年报复,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有许百户的保护,还是不怕的。

完事,虽想着泡泡勾栏,但奈何二人都身无分文,只得各回各家。

另一头,教坊司。

刚由侍郎之女转变成教坊司琴女的刘小妍,今夜失眠了。

简陋的院子中安置着刘府的女眷,其余的男丁此时估计已经离开京城。

看着羞涩的从云层中钻出的月,趴在窗格前的刘小妍似是看到了今日那个好看的锦衣卫。

“宁泽年……”这是罗康平告诉她的。

“妍儿,怎么还不睡。”较之一个月前,刘夫人消瘦了许多,脸上的笑也少了几分,但在女儿面前,还是努力挤出。

她揉着刘小妍的螓首,心中那抹忧虑再次出现。

明日,她们便会被派到各个院中,要么服饰教坊司的女妓,这是最好的结果。要么拥有一个独立的房间或是院子,接待朝中或是京中的客人,这也将预示着她们成为娼妓,沦为玩物。

一想到这,她叹了口气。

刘府落到这个下场并非意外,自己夫君所做的事并非冤枉,很无奈。

她看着院前的淡色桃花,不禁想到二十年前桃山下的刘侍郎,还记得那时的后者,是多么的清白。

“娘,你哭了。”刘小妍身手抹去刘夫人脸颊上的泪珠。

“没事。”刘夫人侧头擦拭,“都怪娘,是娘没有保护好你。”

“娘……”刘小妍抱住自己母亲。

刘夫人感受着女儿的温度,这或许是她能得到的最后温暖了。

伸手拂过女儿的发髻,却发现在插着的是一根筷子,回忆起今日傍晚时分自己女儿与宁泽年之间的事,她不由叹了口气:“妍儿,你可是喜欢宁公子?”

刘小妍没有说话,只是在怀里蹭了蹭,表示肯定。

虽然如此,但她心里也清楚,现在的自己已经配不上作为锦衣卫的宁泽年,更别提今后还要被无数人侵犯的自己了。

她有些失落,却不敢表现出来。

刘夫人叹息无话,有时候缘就是如此,刚刚出现就砰然断裂。

“嘎吱。”

正想着,屋门推开,随即两排拎着灯笼的侍女走来,刹那间,整间屋子便被点亮。

那些刚刚入睡的女眷被惊醒,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场景。

在众人疑惑时,身穿着浅灰兰京绣无袖绒圈锦交领右衽和珊瑚色纹锦雨花锦的杨颜出现。

“这位是杨主事。”身旁侍女说道。

杨颜,刘夫人颇有耳闻,据说这杨主事本事不小,又是太后宫中出来的,朝堂上的官员都要给些面子。

昨日,杨颜刚从太后那禁足结束,回了教坊司就听说自己的贴身丫鬟病死了,是不是当真病死,她不知道,但事实证明,她急需新的丫鬟。

教坊司中的老人们不行,一个个都有心思,她更不知道会不会是太后派来的眼线,故而便将目光投到了今日刚到的一批犯官女眷身上。

这儿不止有刘家的,还有其他人。

她扫了一圈,竟是没一个看得上眼的。

“没了?”杨颜问道。

话音刚落,便瞧见了窗边的刘小妍。

挥挥手,示意刘小妍过来。

在母亲的注视下,刘小妍忐忑不安的上前,未经世事的她这一刻已经是慌了神。

“小姑娘模样不错,挺俊。”捏了捏少女的小脸,杨颜满意的点点头,随即看见了其发髻上的筷子,不由笑了。

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大了一轮多的女人,刘小妍显然不知所措,磕磕巴巴的出声:“杨……杨主事。”

杨颜伸手接过侍女递来的簪子,亲手为刘小妍带上:“叫我姑姑。你叫什么名字。”

“回杨……姑姑,刘小妍。”

“刘小妍,不好听。”杨颜想了片刻,继续说道:“进了教坊司便忘掉曾经的身份,以后你就叫云妍,如何?”

虽是大脑一片空白,但刘小妍在刘夫人的肯定下还是点头,她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走吧。”目的达到,杨颜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云妍拉住。

后者指了指刘夫人,神色乞求:“我母亲。”

杨颜虽是有些不悦,但今日心情不错,便是说道:“浣衣房缺人,就让她去吧。”

仅一言,决定了刘夫人今后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