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假高顺一声令下,提前埋伏在叫楼上的弓弩手一齐出手,雨点一般的短箭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瞬间将吕布和皇甫穆吞噬其中。

若是在平时,以方天画戟的攻击范围,这样程度的箭雨吕布是完全不放在眼里的。

但是此时,方天画戟正被假高顺和旁边的四人死死地钳制住,不能动弹分毫。

吕布全然没有犹豫,当即撒开握着武器的手,飞身将皇甫穆扑倒在地。

在吕布迅猛的势头下,皇甫穆也重重地栽了一个跟头,两人一起摔倒在石阶的侧面,有惊无险地躲过了这一波箭雨。

“阴险小人,”吕布恶狠狠地望着石阶上的几人,“竟然用这种卑鄙手段。”

吕布闪身躲开,假高顺和其他四人却没能乘胜追击——方天画戟实在太过沉重,在吕布撒手的一刹那,毫无防备的五个人一齐被方天画戟拉了一个趔趄。

皇甫穆望着角楼上的弓弩手,不禁陷入了沉思。

步兵打头诱敌深入,待到进入射程范围后再有弓弩手齐射终结敌人。

这样的战法让皇甫穆隐约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在三国时代,似乎确实有一只部队是专门用这种战法来实现少数步兵克制多数骑兵的奇迹。

再加上假高顺一行人手中的武器形态各异,全然不像是中原战争中常规的杀伤性武器,反而全是由牵绊敌人为主,就更加坐实了皇甫穆的猜想——这一支部队的战法应该是专门为了对付骑兵准备的。

可皇甫穆却一时想不起这支部队的名字和来历。

就在这时,假高顺一声令下,角楼上的弓弩手一齐向着皇甫穆和吕布藏身的方向赶来,如果他们调整了站位,两人的藏身地就不再是弓弩的死角了。

但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从这个位置穿过假高顺一行人的防守快速抵达另一个射击死角,似乎是不太现实的想法。

“等下跟紧我!”

吕布死死地盯着假高顺一行人,满脸的跃跃欲试。

皇甫穆不禁有些犹豫,藏身处距离另外一个死角还有很远的距离,就算是吕布能够赤手空拳突破五人的防线,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抵达另一个死角。

贸然冲出去反而会失去两人拥有掩体的优势,将自身完全暴露在石阶之上,到那时,再想躲开这漫天的箭雨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但吕布完全没有理会皇甫穆的担心,在叮嘱完皇甫穆的一瞬间便翻身冲了出去,飞起一拳砸在迎面而来士兵的面门上,瞬间将其击晕过去。

既然吕布已经出手,皇甫穆也不敢耽搁,立刻翻身闪出,紧紧跟在吕布的身后。

惊变突发,假高顺等人完全没有想到吕布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敢放弃有利地形,一时间全都望着吕布愣神,没能及时做出反应。

可就是这瞬息之间的机会,身高丈余的吕布像是一头狂暴的凶兽一般,用身体径直地撞向拦在假高顺面前的几个手下。

还没等他们抄起手中的链棍,巨大的冲力将把他们全部撞飞出去。

与此同时,吕布猛然伸手,一把扯住假高顺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面前。

假高顺手中的钩镰瞬间被吕布缴获,自己也被吕布紧紧地箍在怀中。

与此同时,弓弩手们射出的密集箭雨,才刚刚落在了两人刚才藏身的地方。

楼上的弓弩手尽皆错愕——电光火石之间,他们的老大已经成了吕布手里的人质。

“把弩箭全都扔下来!”

吕布一只手握在假高顺的咽喉处,单手将他提离地面。

同时用脚轻松地将刚才五个人都没能扯住的方天画戟勾了起来,重新握在手中。

皇甫穆站在吕布身后,已经是瞠目结舌。

转瞬之间,吕布就从被猎杀的对象转变成了凶猛的猎食者,瞬间掌控了全局——他的实力究竟有多强悍,恐怕是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了。

为了保证假高顺的安全,楼上的士兵们没有多想乖乖扔掉了手中的弩箭,石阶上被吕布撞得东倒西歪的三人也都扔下了手中的链棍,还顺手将仍在昏迷中的士兵拉了过去。

假高顺在吕布的钳制之下剧烈地挣扎着,显然是对士兵们束手就擒的行为强烈不满,但是吕布的手死死地掐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只能面红耳赤,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全都下来!”

吕布抬起头,冲着叫楼上的弓弩手们下令。

随后又对皇甫穆道:“等下你直接上去,我就在这里看着,等到你准备好之后我再离开。”

说罢,便用力一扯假高顺,向着已经下到石阶上的弓弩手们喝道:“全都滚下去,我马上就放了他!”

直到假高顺的所有手下都离角楼有四五步远的距离后,吕布才给皇甫穆使了个眼色,皇甫穆急忙向着角楼顶爬去。

来到角楼的顶上,皇甫穆一把将悬挂大钟的麻绳割断,随后紧紧地绑在自己的腰上,而另一端则系在角楼与未央宫相连的绳索之上,随后对吕布喊道:“奉先兄,我们宫中再会!”

吕布点点头,见皇甫穆那边已经做好准备,当即一把将假高顺摔在身前,随后高高扬起了手中的方天画戟。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这几个人活着离开这里。

陷阵营是吕布手下最大的王牌,高顺也是吕布最得力的战将,他们如此玷污陷阵营的名声,这是吕布无法容忍的。

假高顺被吕布掐了太久,此时被摔在地上,正泪流满面地疯狂干咳,双腿也是毫无力气,而其他的手下也都离角楼有一段距离。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吕布的方天画戟将自己劈成两段。

可就在假高顺闭上双眼打算放弃抵抗的时候,已经做好滑行准备的皇甫穆忽然大喊道:“奉先兄手下留人!”

于是,重若泰山的方天画戟就这样硬生生地停在了假高顺头顶不到两寸的地方。

“此人才智超群,战法精诡,绝非等闲之辈,虽然留之有患,但我们毕竟答应放人,若是出尔反尔,我们又和这群小人何异?”

假高顺抬起头,满脸差矣地望着皇甫穆,自己刚才还差点置其于死地,但现在他反倒要饶自己一命,不禁令他有些匪夷所思。

吕布沉吟片刻,还是缓缓将方天画戟从假高顺的头上挪开,冷冷地撇了他一眼,便翻身骑上了赤兔马:“再让我知道你污我陷阵营威名,我定斩你头!”

说罢,赤兔便一骑绝尘,一头扎进了乌泱泱的军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