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院落之中传来的脚步声,皇甫穆和典韦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阵欣喜。

在这里等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了回应。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开门的人真的是贾诩口中的农神,天下苍生就都有救了。

但如果开门的人像老农说的那般,只是一个姓袁的普通农民,那么新政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就此破灭了......

就在两人屏息凝神的时候,庭院的门终于缓缓地打开了。

出现在皇甫穆和典韦眼帘之中的,是一个容貌清朗、长发飘逸的中年男人。

看到这个人,皇甫穆的双眼之中都射出了兴奋的光芒。

面前的这个男人穿着一身湖蓝色的素雅长袍,飘逸的长发在清风拂动之下微微颤动,宽大的衣袖也跟着微风飘扬。

这样的气质,显然是来自一个吃穿不愁、饱读诗书的博学之士,而不像是一个种了一辈子地的朴实农民。

况且此人的年龄也和老农所说的袁老头不符——此人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的年纪,绝不会是一个种了几十年地的寻常农民。

激动之下,皇甫穆一把拉住此人的双手,目光炯炯道:“晚生皇甫穆,久仰农神大名,今为天下苍生而来,还请农神指点一二!”

但中年男人却直接愣在了原地,瞪着还有些惺忪的睡眼迷茫地望着皇甫穆。

半晌,男人才回过神来,开口道:“你们来找农神,所为何事啊?”

皇甫穆心中悲痛,当即行大礼道:“当今朝中奸臣当道,为独揽大权不惜牺牲天下苍生之性命,在下为救我中原百姓,特此来向农神请教种稻之法!”

男人急忙附身拂起皇甫穆,歉然笑道:“不瞒阁下说,在下并非农神......”

不是农神?

皇甫穆抬起头,有些错愕地望着这个男人,一时间没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倒是典韦先试探性地接茬道:“先生可别逗我们了,我们二人可是在此等候了一整天啊!”

中年男人看了看身材魁梧的典韦,却还是摇头道:“在下的确不是农神......”

“奶奶个熊的!”

得知上当的典韦瞬间暴怒,额头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地爆出,一把抽出了别在腰后的两只手戟,咬牙切齿地向着男人走了过去。

倒是皇甫穆忽然回过了神,急忙喝止道:“恶来,住手!”

就算面前这个男人不是所谓的农神,他们也绝无杀人的道理。

拦下暴怒的典韦后,皇甫穆毕恭毕敬地向男人抱拳道:“在下求道心切,冒犯了阁下,还请阁下见谅。”

说罢,皇甫穆就打算带着典韦离开了。

这时,男人却大笑起来:“不愧是皇甫家的后起之秀,空前绝后的治田令大人,心胸之广,果然非同凡响!”

皇甫穆停下脚步,错愕地回头:“你认识我?”

男人微微一笑,摇头晃脑道:“君乃当世之英杰,救世之灵鹤,在下安能不知?”

“君之新政治田法,乃是开天辟地之策,若得长久施行,必可流芳百世,实现大公之天下也!”

皇甫穆心中一震,此人风度翩翩、谈吐不凡,又对天下格局颇有见解,想来定是不凡之人,随即再拱手道:“区区不才,何足挂齿,还当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男人摆了摆手,微笑道:“在下复姓司马,单名一个徽字。”

!!!

“您就是水镜先生!”

皇甫穆不禁脱口而出。

水镜先生司马徽,正是东汉末年之世外高人也,几乎是全天下文人名士的好友。

卧龙、凤雏的称号也是出自他手。

皇甫穆的心中不禁惊喜万分。

虽然没能找到农神,但认识了司马徽这样的当世奇才,说不定也能找到什么拯救苍生的好办法。

但司马徽却是一头雾水地看着皇甫穆,半晌才开口道:“水镜乃我私下起得的名号,治田令如何知晓?”

皇甫穆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如今司马徽尚且年轻,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的年纪,还没有成为那个名满天下的水镜先生。

而这个诨名自然也还没有公之于天下。

想到这里,皇甫穆急忙打了个哈哈,将这件事情搪塞过去,反过来提问道:“德操先生,如今天下,水稻尽毁,国无余粮,在下苦苦思索而不得办法,听说有一农神住在这里,故此前来寻找。”

“如今看来,这农神却是不存在的,还望先生为我出谋划策,拯救天下苍生!”

司马徽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在下才疏学浅,若说谈诗作文,又或是品评天下之名士、游历山水之秀丽,此乃我之擅长,但说济世救民之策,我可谓是一窍不通。”

皇甫穆看着司马徽真诚的表情,不禁暗暗地叹了口气。

司马徽向来品性端正,心地善良,若是真的有能帮到皇甫穆的办法,他也一定不会藏着掖着。

可如今看来,可能他对务农之事的确不甚精通。

皇甫穆的希望再一次破灭,心中也难免低落不已,简单地向司马徽道谢之后便打算离开,自行去找其他的办法。

但司马徽却伸出手拦住了他。

“治田令请留步,我还有一事不明,请治田令为我解答!”

希望再次破灭的皇甫穆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看司马徽,已然没有任何再说下去的兴趣。

但碍于司马徽之真诚,皇甫穆还是强打精神,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德操先生但说无妨。”

司马徽点了点头,目光如炬地直视着皇甫穆的双眼,缓缓问道:“据我所知,太上皇能从董贼的手中留下性命,重振天威,治田令可谓是功不可没。”

“陛下也向你允诺了一个条件,既然如此,君何不直接要求荣华富贵,反而要通过如此途径来间接地求取功名?莫不是多此一举么?”

皇甫穆愣了一下,随即便是苦笑。

本以为水镜先生会是什么高风亮节之高人,原来也不能逃脱世俗的观念。

随即一股无名之火便在皇甫穆的胸膛中燃起,自己的理想抱负就要失败了,却还是被天下人如此误解。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在下推行新政,并非为了功名利禄,乃是为了救苍生于水火之中耳。”

皇甫穆的语气明显夹杂着难以克制的火气,双眼也包含怒气地瞪视着司马徽。

“推行公田,乃冒天下之大不讳,我以肉身投馁虎,难道便为了那几个臭钱么?”

看着皇甫穆勃然大怒却又强行克制的样子,司马徽却满意地一笑,缓缓说道:

“坚寿公如此,必能打动农神,而后则天下苍生有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