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都尉的声音逐渐远去。

吕不韦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没有绝对的掌控力,即便开口,也只能是被陈平愚弄。

其他党羽,则是一阵阵后怕。

刚才他们可是差一点就没忍住,跳出来声讨陈平了。

“还有谁?”

陈平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吕不韦一党鸦雀无声。

“真是废物,给你们机会,你们不珍惜啊。”

“吕不韦,你自裁吧,本太子傅有好生之德,可留你全尸。”

如料想一般,陈平的讽刺,如约而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平,你以为,你赢了吗?”

“黑冰台的人,你确保能杀的了一万三千人?”

吕不韦怒极反笑。

陈平真是太嚣张,太嚣张了。

“若是本太子傅没猜错,你那广贤苑的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至于那云阳国狱的五千人和三千刀吏,在黑冰台面前,不过是任人宰割。”

“到了这般时候。”

“本太子傅不如明说了吧,咸阳将军徐缺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人。”

“也是上次宫变的功臣。”

“你觉得黑冰台的人马,加上五万咸阳守军,够不够解决你这一万三千人?”

陈平一副成竹在胸的姿态。

得意之情,更是无以言表。

“你确定?”

“你确定咸阳将军徐缺是你的人?”

“你确定,咸阳将军徐缺会听命于你?”

“哈哈哈哈……”

“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

“当官的事儿,你始终是没当明白。”

“你以为江湖游侠?”

“凡事都讲究有恩必报?”

“错也。”

“片刻之后,老夫就让你重新认识一下庙堂。”

“除非,你现在杀了我。”

“不过,你要是敢杀我的话,相信你巴氏满门,很快将会给你陪葬。”

不想,吕不韦哄堂大笑。

言语中,带着讥讽和威胁。

瞬间,陈平的脸色大变。

手里端着的酒碗“当啷”一下掉落在了地毡上。

整个人如同呆若木鸡一般。

“你说什么?”

“徐缺是你的人?是你的人?”

陈平的语调有些失控,近乎到了嘶吼。

“他什么时候投靠的你?什么时候?”

不等陈平话音落下,政哥和赵姬的脸色也变了。

尽管陈平和吕不韦打明牌,还稍占了一丝下风。

但是他们浑不在意。

可要是咸阳将军徐缺倒向吕不韦,那可是天崩地裂啊。

咸阳五万守军,就凭金不换马队的残余和黑冰台,能挡得住?

那可是五万人马啊。

“呵呵呵,哈哈哈哈。”

“说你年轻,你还不服。”

“你以为,你当初提拔了徐缺,徐缺会永远对你忠心?”

“你以为,你在函谷关外的客栈,威逼了徐缺,徐缺会听你的?”

“你为何不把冯劫所部,调来咸阳?”

“若是那五万兵马回卷咸阳,那老夫还真是要好好掂量掂量。”

“诚然,即便是你调他们来咸阳,他们也未必来的来了。”

“匈奴大军已经南下,冯将军此刻怕是要和匈奴对阵,也顾不上咸阳。”

吕不韦的笑声,如同刀子一样,扎进了陈平的心窝。

“吕不韦,你这不但谋反,还勾结外族。”

“枉负两代先王对你的信任。”

“如此狼子野心,千古未有也。”

赵姬此刻再也无法淡定了。

如此一盘大棋,陈平怕是要输了。

但是她并不后悔。

当初要不是陈平,他们母子在太子遴选时候,就不会胜出。

要不是陈平,当初那胡女和公子蛟宫变,他们无以阻挡,更活不到今天。

如此算来,他们其实是赚了。

“呵呵呵,太后此言差矣。”

“老夫这算不得是谋反。”

“只是想把《吕氏春秋》奉行为治国法典。”

“受到重重阻挠。”

“老夫不得已而为之,如此作为,都是为了秦国,为了大秦万年。”

“至于说老夫勾结外族,那就更扯不上关系了。”

“匈奴南下入侵,是趁着我大军东出东攻燕而来。”

“相信,此事太子傅陈平也是知晓的,不然他就不会把冯去疾部调回上郡抵御匈奴了。”

面对太后赵姬的怒斥,吕不韦振振有词。

如此,他说的都是事实。

“吕不韦,你休的猖狂,本王现在就能杀了你。”

政哥早已经气的满脸通红。

要是陈平此刻发话,他都能亲手结果了吕不韦。

“王上,老夫不是猖狂,而是就事论事。”

“《吕氏春秋》乃治国不二法典,陈平不该阻挠。”

“老夫如此,不为私心,只为公器。”

“想杀了老夫,倒是也可。”

“只怕太子傅不敢让你动手。”

“你说是吗?”

吕不韦今日可真是吃定了陈平一干人等。

说话间,眼神转向了似乎已经呆若木鸡的陈平。

这种舍我其谁,掌控全局的感觉真好。

近乎一年了,都被陈平压的喘不过气来,今日要一次性报复回去。

“呵呵呵,吕不韦。”

“从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寇。”

“若是我顾及族人性命,不敢对你动手。”

“等你事成,我和我的族人,照样逃不脱你的毒手。”

“如此,那我为何现在不杀了你呢?”

“至少,这样我死的还不算冤。”

突兀地,陈平笑了。

吕不韦不由愣怔了。

大意了,他竟然忘了这一茬。

不管外面的局势如何,他都输了眼下。

和陈平这种聪明人交手,只要有一个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老夫算准了咸阳将军一环。”

“却始终是忘却了眼下这一关。”

“不过就算是玉石俱焚,老夫也不亏,不亏。”

吕不韦摇头笑着说道。

他始终,都是胜利者的姿态。

“本太子傅一直有个问题。”

“即便你此刻能得逞。”

“难道你就不怕五十万秦军回卷咸阳,将你碎尸万段?”

出乎众人预料,陈平并未急着杀吕不韦。

而是再度端起了酒碗。

“哈哈哈,呵呵呵。”

“大军回卷?”

“秦王犹在,朝堂犹在,大军为何要将老夫碎尸万段?”

吕不韦反问了一句。

“秦王犹在?”

陈平盯着吕不韦道。

“呵呵,秦法有定,秦王可从王室公子中遴选。”

“若是今日不幸,没了秦王,可从其他王室公子中再选一名秦王出来。”

“这不违国法,也顺应民情。”

“如此,大军还有回卷的必要?”

吕不韦已经摊牌了,自然不在乎多说些给陈平听。

“哦,如此,看来你早有人选了?”

“不如说来听听。”

“也好让朝堂诸公心里有个准备。”

陈平道。

“公子腾。”

“想必各位都不陌生,公子腾文武兼备,在军中磨砺多年。”

“老夫以为,他有资格成为秦王。”

吕不韦仰着头说道。

“呵呵,不错,不错。”

“若是秦王已立,大军的确没理由回卷。”

“若是无王命,擅自回咸阳,便是灭九族的大罪。”

“这倒是个周密详尽的计划。”

陈平说罢,不再多言。

而起平静的端起了酒碗喝酒,同时不忘记让已经吓的停下的琴师继续抚琴。

吕不韦的心里倒是紧张了起来。

到了这般时候,陈平还不动手。

这绝不是坐以待毙的表现,难不成还有后手?

可他实在是想不出陈平还能用什么人。

如此,诺大的殿堂,除了微乱的琴声之外,再无一人出声。

但越来越多的人,衣衫已被汗水打湿。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

陈平再度开口,“时间该差不多了。”

“徐缺该是时候出现了。”

“吕不韦,本太子傅再给你一次机会。”

“就地向王上叩头求饶,或可饶你一命。”

“否则,灭九族。”

吕不韦闻言,发出一连串的冷笑,“陈平,难不成你当真还对咸阳将军抱有幻想?”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

“你最后的机会,要不要杀了老夫。”

“否则,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吕不韦之所以如此嚣张狂妄,是因为他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这意味着,咸阳将军徐缺已经到了。

陈平的机会,没有了。

“呵呵呵,不急,不急。”

“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坐等最后的结局,比现在杀你,让本太子傅觉得更刺激。”

不料,同样听到脚步声的陈平,却不在乎。

这让吕不韦有些吃不准了。

难不成?

“吱呀呀……”

厚重的殿门被推开了。

咸阳将军徐缺顶盔贯甲,带着五百余名亲兵大踏步入殿。

“臣徐缺,见过王上,太后!”

一如既往,徐缺还是以礼参拜。

跪拜后,不等政哥发话,径自起身。

“徐缺,为何现在才来?”

“你可知本太子傅已经等你很久了。”

“速速拿下吕不韦及其乱党。”

陈平斜眼看着徐缺说道。

不料,徐缺似全然未听见一般。

只是手按剑柄,伫立于大殿正中的位置,一动不动。

“徐将军,本相都已经挑明了,动手吧。”

吕不韦微微一笑,对徐缺说道。

“是!”

咸阳将军一挥手,手下五百余亲兵呼啦啦把陈平等人给围了起来。

完全不在乎大殿四周的内侍和头顶的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