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开一甩手,去焚香沐浴了。

收拾完毕,这才整理衣冠,快步往士苍跨院去了。

进门就是一拜,然后走到廊柱下,跪坐等待。

屋内,士苍鼾声震天,酒味弥漫。

然郭开却异常的心安。

无论遇到何等事情,只要他进入这座院落,便能心静。

在他心里,没有士苍解决不了的问题。

一直等了一个时辰。

士苍才悠悠醒来。

“开见过先生!”

郭开连忙一个扑拜。

“哦,假王来了。”

“往后有事,假王只管唤醒老夫就是了。”

“如此客气,着实见外了。”

士苍拎着一个酒坛,赤脚摇摇晃晃的从屋内走出,蹲在了门槛上。

“礼不可废。”

“开无论是上卿,还是假王,都不能对先生不敬。”

郭开连连说道。

“呵呵,太客气了!”

“有何事,说!”

士苍心里很是受用,能让这个弄权达人日日膜拜。

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邯郸老赵人流言四起,说开和秦人勾结卖国。”

“其言语,粗俗不堪,甚是狠毒。”

“不但如此,还跑到王城车马场请愿,请王上处开以极刑。”

“这帮刁民,真是岂有此理。”

郭开连声说道。

言语中,毫不隐瞒对邯郸老赵人的怨恨。

“哦?竟有此事?”

“他们到底如何说的,能让假王如此气愤,说来听听。”

士苍仰头灌了一口酒说道。

“这个……这个……”

郭开的面色难堪非常,这自己被骂的话,怎么能说出口。

“假王不愿说?”

“那不说也罢!”

士苍说话间,就要起身。

“先生息怒,其实就是秦王书被人胡乱篡改了,开这就说,这就说……”

“秦王书:秦国东出,一统天下乃大势所趋,郭上卿能顺应大势,和秦国交好,认大秦太子傅为作父,此乃明智之举,是赵人之幸。”

“本王闻太傅义子不惜百万金,并家中姣好女眷孝敬太傅,王新甚慰。”

“子欲操纵赵王,以王命逼迫李牧速决秦军,若胜,召李牧入邯郸秘裁,若败,以军法处死,本王甚至赞同。”

“大军攻伐,劳命伤财,尸横遍野,太傅义子此举,乃仁义之道,以一己之力灭国,千古未有也!”

“本王感此番所为,特封太傅义子为假赵王,往后唯义父之命是从。”

“凡赵国疆土,皆为假王封地,除养兵之外,其他皆由假王操持,秦国庙堂,一概不干涉。”

“秦王政二年五月。”

士苍听完,“噗”一口酒,直接喷出来了。

他是笑喷的。

且好巧不巧的,全都喷到了对面郭开的脸。

立为避免尴尬,时扮作怒容,“岂有此理,这是岂有此理。”

“是何人在背后胡编乱造,假王名誉,岂能如此被侮?”

“还有甚传言,都一一说来。”

郭开用衣袖擦了一下脸上的酒水。

看士苍因为自己大怒,心里很是高兴。

当即便把所有听到的传言一一说了一遍。

“假王以为,是何人在邯郸传谣?”

士苍听完,肃然问道。

“多半,多半是那秦人太子傅。”

“他想逼迫开和李牧彻底反目。”

“若是开所料不错,过不了几日,井陉也会有同样的谣言。”

“届时,即便是开不动手,那李牧也会动手了。”

“可恶的秦人,可恶的陈平!”

郭开来的路上,就想了一个大概。

士苍一问,便怒冲冲的回道。

“蠢蠢蠢!”

“那陈太傅如此,对他有何好处?”

“对秦国有何好处?”

“不过是让假王反目罢了。”

“凡事,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陈太傅一行人在邯郸盘桓数日,早就被李牧知晓了。”

“李牧虽常年掌军,但能被平原君看重的人,城府可见一般。”

“邯郸事,他绝对了如指掌,此番谣言,也多半是他在背后操纵。”

“他要的就是借老赵人的请愿,惩治假王。”

“即便是不能奏效,在某种程度上,他已经占了先手。”

“不过,这仅仅是他的障眼法。”

“他真正的目的,是在赌假王是否敢在此刻,借赵王之命,逼迫他和秦军决战。”

“若是真有王命下,那就做实了假王和秦人的事情。”

“届时,再借助邯郸老赵人汹汹的请愿制衡假王。”

士苍先是对郭开一顿训斥。

然后一番深切的分析。

郭开听的连连点头。

深以为是。

“是开浅薄了。”

“请先生教我。”

士苍看了郭开一眼,慢悠悠的说道。

“反其道而行之。”

“李牧不是要借老赵人的手,对假王发难吗?”

“不是要做实了假王的事吗?”

“干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即刻下王书,逼迫他和秦军大决。”

郭开一听,顿觉的很有道理。

但多少还有点儿疑惑。

“不过,不过要是李牧被逼急了,直接回卷邯郸呢?”

“呵呵呵,哈哈哈,说你蠢,你还不服。”

“李牧和井陉的一众将军们的族人,都在邯郸呢?”

“他们敢弃之不顾?”

“再者,李牧若是一拔营,秦军当即就能拿了井陉。”

“以秦人的性子,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军回邯郸?”

“若李牧真要回卷,秦军便会追身而来。”

“到不了邯郸,便就要和秦军厮杀。”

“故而,李牧没退路!”

士苍言之凿凿。

“先生真乃高人也。”

“开太过愚钝,竟然没想到。”

“如此,开这就去了!”

郭开心下大喜。

一切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邯郸的赵人翻不起什么浪花,他依旧是赵国的无上权臣。

“大人,王城的老赵人越聚越多。”

“是否让邯郸将军派人驱散?”

邯郸令和邯郸都尉已是满头大汗。

看到郭开返回,当即抢步上前说道。

“哼,区区刁民,就让尔等方寸大乱,何堪大用?”

“即刻拟王书,以王命安慰这帮刁民。”

郭开喝了一口热茶,高声喝道。

“王书,王书要呈交我王恩准盖王印,怕是来不及了。”

邯郸令硬着头皮说道。

“下王书,何须劳烦我王。”

“王印如今在老夫手里,尔等即刻草拟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