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们都听不懂,张余忠就起身喝住了他们。

“看看你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同志听不懂咱们的话,你们就不能说普通话嘛?”

几个人听到这话顿时“嘿嘿”的笑了起来,像是很不好意思。

张余忠就给我们道歉,说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山里,从来没有见过世面,也不太会说普通话,让我们多见谅。

我们赶紧摆手说不打紧,关于学校的事情让张余忠负责说主要的,如果他哪里说漏了,其他人再补充上,我们听不懂的话,张余忠再给我们翻译。

趁着他们刚才聊天的时候,我仔细打量了一遍,这些人里面并没有陈宜春,按理说张余忠知道我们是为了学校的事情来的,没有理由不把他叫来,于是我就问他:“陈老师怎么没来?”

张余忠摇头叹了一口气说:“哎,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陈老师还真是应了这句话,他勤勤恳恳的扎根山里给我们孩子上课,自己的身体却越来越差。刚来的时候还是白白胖胖的小伙子,现在看起来都跟我差不多了,已经一个多月没下床了。”

来的时候我们没有想到陈宜春的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不过也并不意外。人为阳,影为阴,一旦丢了影子也就是相当于阴阳失衡,必然会引发疾病。而且人的影子和命气相关,人没了影子也就与鬼无异,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小的时候喜欢追逐踩影子玩,一旦被家里大人发现少不了一顿揍的原因。

在有些地方流传着一些阴邪术法,当有人想要诅咒或伤害别人时,就会悄悄踩住或者暗暗用刀子砍、用钉子钉住他的影子。

问了这个问题之后,我就让张余忠讲讲陈宜春十年前来这里任教的事儿,张余忠和十几位村民七嘴八舌的把当年的事儿给我们还原了一下。

下坝村地处云贵交界的一个深山里,很长一段时间里根本就没有上学的观念,一直到十年前才建起了一所小学,又派了两个老师过来。

刚开始村子里的孩子们野惯了根本不愿意上学,孩子的父母也没有教育观念,一旦地里有活就不让孩子去上学,所有大部分孩子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两个老师就只能去家里请。

随着村子里跟外界的联系越来越密切,大人们也慢慢认识到上学是件好事,学校里的孩子就多了起来,可就在那个时候,两个老师竟然先后离开了这里,学校里没有了老师,孩子们就没有办法上学,慢慢的学校就荒废了下来。

又过了两三年的时间,村子里来了一个陌生人,就是我们照片上看到的陈宜春。

他找到村长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说是在新闻上看到了这里的孩子都没有学上想要给孩子们当老师。

村长毕竟是村长,思想觉悟比一般的村民要先进一些,很清楚山里的孩子要想走出大山就得好好学习,那段时间正愁着去哪找老师来给孩子们上课,一听到陈宜春的想法,顿时心生欢喜就答应了下来。

很快学校重新复课,孩子们从犄角旮旯里找出来书本,背上书包重新走进了学校,大山里终于再次响起了读书声。

后来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村子里的人跟陈宜春越来越熟络,才知道陈宜春是一所名牌大学毕业的,来之前刚从县里的一所中学实习结束,正好看到了这里的新闻就背上背包跑过来支教。

陈宜春是外来的老师,说话风趣幽默,教学的方式多样化,最主要的是他见过大山里的孩子从来没有见过的外面的世界,来这里不到一个星期,学生们就都喜欢上了这个老师,村子里的人也越来越尊重他。

可好景不长,大概过了两年的时间,班里的一个学生帮家里下地干活的时候不小心受了伤,陈宜春就扯着晚上的时间过去给他补课,结果回学校的路上晕了过去,等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这地方距离县城很远,村子里的人只好把他抬回了学校,又找了村子里的赤脚医生,一番折腾下来,陈宜春好不容易醒了过来。

赤脚医生说他身子虚,需要静养就劝他暂时先停课一段时间,可陈宜春说什么都不干,从床上下来就接着站上了讲台,一讲又是七八年。

那段时间里村子里的人每天都让上学的孩子给陈宜春带一些补品到学校,说是补品,其实也就是自己家养的鸡下的鸡蛋和种的水果蔬菜,对于山里的人来说,这已经是他们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陈宜春自然不能收,最后还是村民拿不收就不让孩子上学威胁他才面前收下,可没想到陈宜春的身体还是越来越消瘦,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一般。

张余忠讲到这里的时候又叹了口气:“哎!到后来才知道,陈老师瞒着我们托人把那些东西都捎到县城卖了换成钱,给孩子们买成了本子和笔。”

听到这我心里更加佩服陈宜春了,他不仅仅是在做一个老师,他是把这些山里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他把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都奉献给了这些孩子。

同时,心里又生气一股怒火,就是这样的一位好老师竟然被魉偷走了影子,这不就是欺负好人么?

陈宜春的影子很有可能就是那次晕倒的时候丢的,于是我就继续问张余忠陈宜春现在住在哪里。

张余忠说:“陈老师自从来到这里就一直住在学校旁边的小屋里,自从生病之后,我们想过把他轮流接到家里住,可他死活都不同意,到现在还是一个人住在那里。”

我看了南川和苏菀一眼,意思是询问他们今晚要不要去学校旁边的小屋里看看。

南川点点头对张余忠说:“村长,现在可不可以带着我们去一趟您说的那座小屋,我们想探望一下陈老师。”

讲完故事已经十点多了,张余忠看了看时间有些犹豫说:“这么晚了,明天白天去可以么,而且,陈老师生病之后晚上睡得早,这个点怕是已经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