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陛下醒了。”
福安照顾了大半夜，可谁知司空凛一醒过来，便东瞅西瞅的想要去找简殊在哪里，福安正准备差人去找简殊，正走到门口时，简殊堪堪走了进来。
“陛下无碍了吧。”
简殊没有先去内室看司空凛，反倒问在外面熬药的素子鉴。
素子鉴觉得简殊很不对劲，她双目通红，显然是已经哭过了，可是为了司空凛哭，怎么想都觉得荒谬。
“娘娘……”
素子鉴出声询问，简殊这样，实在是太反常了。
“无事。”
简殊笑了笑，越过素子鉴，往内室走去。
“陛下感觉如何了？”
简殊接过福安手上的帕子，为司空凛擦拭着胳膊。
“无事，你们都退下吧，朕与懿妃说说话。”
司空凛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和苍白。
众人闻言便退了下去。
“眼什么这样红，怎么哭过了吗？”
司空凛苍白的笑了笑，右手反手握住简殊的手，他诧异的看了简殊一眼，“知缘堂没生碳火吗？怎的双手这样冰冷？”
简殊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出来，勉强笑了笑，道，“臣妾去的着急，便没有让人生炭火。”
“委屈你了。”
司空凛叹了口气，双目无焦距，直直的盯着绣床顶上面绣着的簪花仕女图样式的图案。
“朕以为你会问的。”
司空凛没头没脑的这句话，倒让人感觉他像个在生闷气的孩子。
“陛下想说不用臣妾询问便会说，陛下不想说，便是臣妾问了千百遍，想来陛下都不见得能告诉臣妾。”
司空凛莫名的觉得，简殊的笑容，带着冷漠和疏离。
司空凛只当是自己原先已经差人来传了，自己与她共用晚膳，可是半路又被云盈宫的人给叫走了，简殊正为着这个生气呢，不由得语气一软。
“是朕不好，是朕失约了，那佛跳墙是朕从安和楼买的，你吃了吗？”
司空凛拉了拉她的手。
“吃了，味道甚好。”
简殊言简意赅的回答道，她知道越是这个时候，她越不能对着司空凛表露出半分的情绪，可是她又能如何，她看着司空凛，就能想到顾云棉颓然死去的场景。
“那就好。”
司空凛又重新陷入思索当中，忽然蓦的说出，“朕今日才知道，原来李修仪竟然是顾家人。”
简殊听了这句话猛然眸光闪了闪，刺杀圣上，这可是大罪啊，就算是顾家没有通敌之罪，可是凭着这个，顾家也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陛下……”
简殊抬头，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又顾虑着司空凛的意思。
“想说什么便说吧，如今只有你我二人在这儿。”
司空凛笑了笑，往昔简殊是从来都不会对他流露出这种表情，从来简殊都是云淡风轻，说话语气拿捏的恰到好处，很难让人挑出她的毛病来。
“陛下好端端的，提什么顾家。”
简殊说道。
“你不懂，顾宗盛真可谓是一代英豪，若不是当年他无心皇位，如今这天徽朝江山万里，怕是要姓顾了，可惜啊，父皇受奸佞蒙蔽。”
司空凛感叹道，“若是顾宗盛尚在，我天徽朝岂会受制于胡人。”
“若是顾宗盛还在，陛下会安心坐稳这江山吗？”
简殊轻轻笑了一声，柔声说道。
“朕……朕也不知道。”
司空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怕就是太祖弥留之际时，还硬是要派人灭了忠义侯府满门才敢安心闭眼的原因吧。
“所以陛下在可惜什么呢？名将哪有到白首的。”
简殊出声安慰，可是司空凛却隐隐约约听到她的语气有些许的不对劲。
“名将哪有到白首，可是死在疆场之上，马革裹尸而还，总好过于栽在自己人的勾心斗角之中。朕会为忠义侯正名。”
陷害忠义侯的罪名当然不能落到太祖头上，若是非得有一个人，那就是韩阙了。
简殊面儿上不敢露，倒是在心里嗤笑了一下，司空凛此举，说是为了忠义侯府正名，可合何尝没有自己的打算，如今朝中能用的武将甚少，怕为忠义侯府正名是假，让更多武将重为天徽朝披甲上阵是真吧，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人都没了，要一个好名声有什么用，简殊心里泛过一阵酸涩。
司空凛说的没错，若是顾宗盛想，那皇位怎么还能轮到司空寅，可是他实在是太执拗了，到最后竟然没了性命。
前朝时，顾宗盛是忠义侯府的嫡次子，受荫为神武营都尉，司空寅不过是司空家旁支的子嗣，费了好大力气考进了神武营，和顾宗盛同为都尉。
二人年龄相仿，又志趣相投，故此日渐亲近，到最后引为知己，当时前朝后主崇尚道学，以炼丹为乐，二人每每聊到此处，都不禁大为慨叹。
后来忠义侯府嫡长子因援军补给迟迟不到位，战死沙场，可是前朝后主对着那位渎职的将军却是轻拿轻放，这让顾宗盛怎能甘心，死的可是他最亲近的大哥，那一战死了五万顾家军啊。
于是二人一拍即合，预谋着预备谋反，忠义侯府从小教育子孙的都是为臣之道，当顾宗盛谋反的消息传到老侯爷耳中的时候，顾宗盛和司空寅的军队已经颇有些气候了。
老侯爷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顾宗盛始终梗着脖子大喊，“君主不贤，忠有何用！”
最后老侯爷气急，以逐出家门为威胁，顾宗盛还是毫不悔改，经过父子二人彻夜长谈之后，老侯爷当然也是改变了主意，毕竟长子死于朝廷算计之中，也着实令他心寒。
于是后来顾宗盛和司空寅的兵马打着清君侧一路拼杀到帝京，前朝后主开门送上那位渎职将军的人头，后来前朝后主暴毙，幼帝登基。
后来幼帝禅让，司空寅最后登上了皇位，屠杀了玉氏众人，到最后取了南昌侯家嫡女为妻。
“陛下好好休息吧，素太医的药想来是煎好了，臣妾去看看。”
简殊害怕在司空凛面前会露出什么马脚，索性找了个理由出去了。
只留下司空凛一人，重新陷入沉思，若是他是太祖，会不会也除了忠义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