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凛如此期望,她怕是要辜负了。

“那位娘娘就是让你执意入红尘的女子吗?”

修德住持立在袅袅檀香之中,让若笙感觉仿佛下一刻他就要羽化飞仙。

“她是个很好的人。”

若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说简殊是一个很好的人来遮掩一二。

“为师在她身上看到很深的业障,不像是普通宫妃那么简单,你是否知道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修德住持缓缓的转过身来,眸光直视着若笙,若笙不敢与他对视,故此赶忙垂下眼眸,修德住持太了解自己的徒弟了,他此举分明就是不愿与自己细说,修德住持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得遇此女子,是你这辈子无论如何都无法躲掉的劫。”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那女子也许是你此生所遇唯一的一束光。

这句话修德住持没有说出来,他活到这般岁数,有些事情自然比他们这些小辈们看的明白。

世事无常,沧海桑田,曾经与他交好的挚友已经离去,只留下了唯一的后人。

若笙七岁便来到他的身旁,这个他看着的一点点长大的孩子过得实在是太苦了,每日每日里都被业障所蒙蔽,玉氏族人惨遭屠戮,便是只有他活了下来,也……

修德住持注视着眼前这个自己挚友的后代,自己亲手养成的孩子,一时间突然有些热泪盈眶,他实在是太苦了,若是真的遇到那个他甘愿去付出的人也好。

“师父,她很不容易的。”

若笙不知道该替简殊说些什么,似乎说什么都不对。

“我知道,她是你的劫,也是帝王的劫,司空氏的劫。”

修德住持苍老的手掌缓缓落到若笙的头上,若笙七岁入大相国寺,他当年去发之礼还是他来行的。

若笙当然信修德住持的话,可是无论是幸是劫,他都要帮着她走下去,母亲离世时逼他立誓,好好活下去,把玉氏的仇恨忘掉,人前他是人人敬仰的得道高僧,可是午夜梦回之际,他真的忘掉那些熟悉的或者是不熟悉的面孔了吗?

与其说是简殊的一番话唤醒了他,还不如说是他终于肯为自己做出选择,他恨太祖,尽管多年在他面前端的一袭祥乐,无欲无求,进退得宜,可是他忘不了司空寅杀了他的父亲,羞辱他的母亲!

如何敢忘!

简殊是勇敢的,纵前路荆棘满地,她也有百折不挠之志。

若笙没有再说些什么,正准备行了一礼便出去时,突然修德住持又叫住了他。

“天宸国的老国主还在世,我给你一个信物,你过些日子往天宸国去看看他吧。”

天宸国的老国主年龄怕是快和修德住持一般大了,像他们活到这个年岁的人本来就少,修德住持算一个,那位天宸国的老国主也算一个。

“为什么要去天宸国?”

若笙拿着手中的佛珠,有些不知所措,这个佛珠是修德住持从不离身的东西。

“那位老国主是你祖母的挚友,当年你祖母知道你父亲……为了防有人谋朝篡位,便暗自训练了一批兵马,养在天宸国。”

修德住持说到前朝后主时,顿了顿,总不能当人家儿子面说做老子的昏庸无道不堪大用。

“这东西是你祖父和祖母交给我的,现在我把给你了。”

修德住持微微一笑,心里却在想着故人会不会怪他自作主张,瞒了若笙这么多年没把这信物交给他,“听闻天宸国的太上皇时日已经无多,恐怕就是撑着这口气等于氏后人。”

还有一句话修德住持没有说出口,活到这把年岁,那位老国主时日已经无多了,他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做了如此件事,恐怕他百年之后是非入地狱了。

希望百年之后见到了故人们,他们不会怪他。

“走吧。”

修德住持朝若笙摆了摆手,释意他累了,让若笙下去,若笙缓缓行了一礼,便朝外面走去。

修德住持却是立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似乎与记忆中的偏偏少年郎重叠,当时众人在一起言笑晏晏,如今回首,早已曲终人散场,他悟了半生,也走不出这无奈。

“阿晏,你瞧,他如今已经和你一模一样了。”

修德住持缓缓的笑了,叫起了故人的名字,他还是一个刚入大相国寺的小和尚时便认识了玉晏,那时他觉得他当真是惊艳绝绝。

还有乔姑娘,斯人已逝,可是初识她时,她那明媚如光的笑颜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他心中,成了他心上挥之不去的记忆。

还有那个天宸国的太上皇,那时是多么风流倜傥的人物啊,他一笑,怕是半个城的姑娘都会为之倾倒,可就是这样一个天仙似的小郎君,却总爱跟在乔姑娘后面叫姐姐。

往日不可追,当年骄阳下言笑晏晏的青年男女早已化为一抷黄土,天宸国那位太上皇一定是很开心的吧,怕是盼着去和故人团聚了。

若是真的如佛经所言有来生,那玉晏是否还会再遇到乔姑娘,乔姑娘是否还会朝他明媚一笑,刻在他心头一辈子,天宸国那位最小的小皇子是否还会遇到那个同样令他倾倒的女子,守着对她的承诺,一守就是大半辈子。

……

“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

司空凛将一个玉簪子斜插在简殊头上,端详了片刻,缓缓吟出了口中的诗句。

“多少银子,爷要了。”

司空凛释意跟在身旁的护卫掏银子,小贩高兴极了,忙说,“祝这位爷和夫人夫妻恩爱长久,琴瑟和谐。”

小贩随口说出的话,倒是让司空凛愣了愣,反应过来,爽朗一笑,让侍卫又多赏了小贩二十两银子。

眼看赏的比自己卖簪子的银子还多,小贩也顾不上什么了,又说了几句吉祥话,逗得司空凛更开心了。

“爷,咱再去别处逛逛吧。”

简殊瞥了一眼四周,来这儿瞅簪子本来都是一些姑娘小姐们,此时她们见到司空凛如此芝兰玉树的公子,自然个个羞红了脸,不过瞅着他身旁站有个仙姿玉骨的美人儿,自然也不敢多造次。

若是简殊不再,她们恐怕都能把司空凛吃了,司空凛自然也注意到这些,原本没有太在意,乍一下听了简殊这话,心想她莫不是吃醋了吧,当即在简殊耳边耳语,“朕还等着与殊儿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呢,哪里会瞅她们。”

“那爷跟着妾去别处逛逛吧。”

简殊不由分说的拉着司空凛便走,她自然不是吃醋于这群女人们,不过是群庸脂俗粉罢了,跟宫里那群女人比起来可是差远了,可是那群女人愤恨的目光都快把她盯穿了,她自然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