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凛在位的这三年,无论政局如何动荡,年年这个时候的秋猎确实未曾断过。

因着司空凛要为太祖守三年重孝,所以秋猎规模也未曾超越过太祖在时,不过今年可不一样了,黎盛国使臣尚在,满朝文武都期待着这次秋猎能一扬天徽朝大国之威。

相比于前两年的中规中矩,今年可谓热闹非凡了。

还未到日子,宫里宫外的就开始忙活开了,后宫的嫔妃们争先恐后的献媚表殷勤,汤汤水水点心膳食的往紫微殿可是送了不少。

“娘娘,您就不去争取一下,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啊,说不定到时候能见到大人呢。”

凝露看着躺在软塌上老神神在在的简殊,无奈的提醒到。

今时不同往日了,谁不知道简谏之一个外来的官员,在青州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呆了一二十年没有见升迁,可自家如花似玉的女儿一进宫,就鸡犬升天的没几个月就当了工部侍郎。

“太后过了秋猎怕是要走了吧。”

简殊合起手中的《君道》,美眸一转,看向凝露。

“确实,奴婢可是听说了,陛下派了好几拨人去洛城行宫,说是要按照慈宁宫的规格建一所一模一样的宫殿来。”

这消息在满帝京里已经传遍了,帝都上下,谁不赞扬司空凛孝顺。

“真是可笑,明眼人一看就是母子俩撕破脸了,还非得人前人后的装什么母子情深。”

简殊抚摸着右手小指上珐琅彩的护甲,眼角的余光勾勒出一抹讽刺。

“可陛下到底是太后娘娘亲生的孩子,这……何故如此。”

凝露自小丧母,自然比别人更珍视母子之间的缘分。

“是啊,何故如此啊。”

简殊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宋氏双姝,当年也是名震京都,姐姐成了前朝后主的皇后,半生荣宠,却得一袭白绫随君而去;妹妹成了新朝皇后,囿于宫墙,空守得半生寂寞孤独。

上天好像对所有人都不公平,却又好像对每个人都很公平。

“娘娘,福贵公公来了,说是陛下拟的秋猎伴驾名单出来了,里面有您呢。”

凝心到底年纪还小,性子活泼大大咧咧的,知道秋猎有自家主子,当然喜不自胜。

凝心是简殊刚封为婕妤时,内务府送来的宫女,简殊瞧她性子机灵,方才留了下来,从凝赐名为凝心。

“你这小丫头,还不把福贵公公请进来。”

简殊与凝露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的心思。

“福贵公公这一路走来,怕是有些累着了吧,坐下来喝口茶吧。”

简殊一脸热切真挚的看着福贵,直把福贵看的心里犯毛。

“娘娘真是折煞奴才了,奴才哪敢呀。”

福贵一甩拂尘,尴尬的笑了两声。

福贵心里暗暗发怵,这嫔妃们想要收买他的不少,莫说那婉婕妤婳婕妤,就连徐美人都重金给他送了礼,不过礼可以收事儿不能做,司空凛知道他这样,也就由着他了,左右孰重孰轻他自己会掂量。

“奴才不过跟着陛下办些苦差,哪能得娘娘如此对待。”

福贵看着简殊仍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不由得眼光一转,再次说道。

“是啊,到底是陛下心疼福贵公公,谁不知道,福贵公公是紫微殿里最清闲的人了。”

简殊这一句话极尽讽刺之意,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福贵只是司空凛摆在紫微殿里一个玩意儿罢了。

果然,福贵一听了这句话,脸上的笑意便挂不住了,脸色也随之阴了下来。

“陛下天天都忙着,奴才怎敢偷闲,婕妤娘娘慎言。”

福贵皮笑肉不笑的回答,他给她三分脸面,她还真当自己是塑了金身的菩萨动不得了。

简殊瞧着福贵有些狗急跳墙了,不由得轻笑,“是啊,瞧着,是本宫说错话了,凝露,去拿几个金稞子给福贵公公,算是本宫给公公赔礼了。”

后宫嫔妃给赏钱,一般都是些银稞子银花生,大方的呢,要么就给一些小面值的银票。

福贵嘴上推脱着不敢,可藏在袖袍底下的手掂了掂荷包的重量,不由得心中窃喜。

“陛下这次还召了哪几位娘娘伴驾?”

“召了淑妃娘娘,婉婕妤,您,司宝林,周才人,当然还有皇后娘娘。”

“周才人?”

这次秋猎,司空凛连往常宠爱的婳婕妤都没有带,平白无故的带一个才人,不免得让简殊心下疑惑,况且,她都有些不记得这位周才人是何方神圣,若是有过人的才气或者容貌,恐怕早就获得盛宠了。

“周才人是原工部尚书周大人的嫡孙女,周大人致仕,陛下给了佑和郡公的封号,周御女也晋了才人。”

福贵顿了顿,继续补充道,

“福安前脚带着封才人的圣旨去了云盈宫,后脚奴才就来了您这,恐怕册封的消息还没传过来呢。”

云盈宫主位是李婕妤,周才人刚入宫时住的便是云盈宫的偏殿可蔚斋。

主位娘娘丧子又失宠,底下的人倒是挨到了好时候,凭着司空凛对佑和郡公的尊重,那位周才人也是能在后宫占一席之地的。

“那位周才人前几日被接来伴驾的时候,奴才远远的瞧了几眼,肯定是比不上娘娘的。”

简殊迟迟不说话,福贵只当她是害怕自己失宠,出言安慰道。

“周才人这也算是一朝气运到了,哎呀,这也说不清楚,这种气啊运啊,本来就是虚幻的东西,有些人轻而易举就得到了,有些人穷尽一生也无法得到。”

简殊像是在顾影自怜,不过眼角的余光一直瞄向福贵,瞅着他什么反应。

果不其然,福贵的眼里出现愤懑的神色,他可不就是后者吗?

简殊对他的反应很满意,也知道一口气吞不下一个猪八戒的道理,便挥了挥手,“公公是个聪明人,有些话本宫就不方便多说了,公公若是明白,自然是喜事一桩,公公若是不明白,那也是本宫福薄。”

凝露作势就要请福贵出去。

“娘娘自然福泽深厚。”

福贵继续打着哈哈,也看出了简殊逐客之意,便由凝心引着离开了。

“娘娘……这?”

“无碍,他会同意的。”

简殊笃定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