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的未来将会如何发展,要交由诺曼大人决定……所以,我无法说道些人是为了国家而死,或是为了国家的未来而死。不过,在我点燃的战火中,那些因为我的指挥而牺牲的人们,如果真的要为他们的死赋予意义……那就是,为了其他人的性命。”

“什么意思?”

“为了让这座城中的士兵能够撤退,我将后方的城空了出来。这场战役也是为了争取进行这项作业的时间。这样就能让大量士兵撤退了……他们的死是为了大量的同胞。虽然有些恣意妄为,我能为战死的人所赋予的意义,也只有这些了……”

“……虽然我不知道这是否出于他们的意愿,但是站在沙场上的那些家伙,都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心理准备。不过,这并不是代表他们该死。

就拿佣兵来说,那些光会做蠢事的家伙之中,有些人死得毫无意义,没有人会缅怀他们,所以……和他们相比,这次死去的家伙已经很幸运了,因为他们死在一个如此为他们着想的指挥官之下……”

听到库伦充满真挚情感的话语,我的表情扭曲了起来。

我现在好想哭,好想要喊出心里的痛。我觉得自己就要被害死他人的罪恶感给压垮了。

不过,我设法压抑了这些感觉。

战争尚未结束。在大批战友成功逃亡之前,我的战争就不算结束。应该说,我的作战计划就是将牺牲降到最低、讨伐国王、靠战略获得胜利,所以这其实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这是我和诺曼的战争。

“不过,那位邪恶公主会一声不吭地放过我们吗?”

“我也思考过这一点,我会帮大家争取撤退的时间。”

“藜,到底是什么样的策略?”

托尼将军魄力十足地这么问。这个人真是直来直往,诺曼应该很喜欢这样的人吧。

他不爱计较,却十分有成就。这也是一种稀有的才能。

“我准备展开奇袭,不对,是夜袭。在那段期间,请大家撤退。”

“等一下,你要进行什么样的夜袭?而且你指的大家……”

“我刚刚说过了,由我来争取时间。我会指挥夜袭,请大家全员撤退。”

大部分的人惊讶归惊讶,仍然纷纷点头称是。夜袭部队是最危险的,由我率先接下这个如此危险的职责,他们也没必要特地唱反调。

所以大家都乖乖地答应了——除了库伦和托尼将军这两个人之外。

“让我留下来吧?就凭你底下那一百个人,人手应该不够吧?”

“我也要留下来,因为你这个军师在奇袭的时候一定会失败!”

“两位……我知道你们很不安……”

我的职责就是要将被害降低到最小,所以我并不打算进行大规模的夜袭,也不需要太多兵力或勇猛强悍的人陪同。问题只出在于夜袭的时机。

我打算在这场夜袭施行打带跑战术,让敌力陷入沘乱。成功率大概五成,可以说是一场危险的赌注。

“只有我可以留下来。”

“你有责任,我们同样也有责任。此外,我们有身为一位将领,身为一个男人的骄傲!”

“说的没错。我们不能让对方这样压着打。”

看着露出无畏笑容的库伦,以及表情险峻的托尼,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入夜之后,顺利地结束了撤退的准备工作。残存兵力约八千人,也就是说大约有两千人牺牲,而负伤者是牺牲者的一倍。

我已经下令打开后门。好一阵子之前,士兵们就已经开始进行撤退了。我们接在他们之后,马上就要从正面展开夜袭了。

有效率地运用魔法和指挥官的能力,这两点可以左右战争的结果。

不论是兵力的差距或是士兵的训练程度,魔法蕴藏的力量能够毫不留情地颠覆这些因素。

我很后悔当初没有多问艾米丽一些魔法的特质和弱点。如果当时问过她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牺牲了。

不过如果我开口询问的话,可能会问个没完没了。

与其考虑牺牲者,现在更重要的是负起活着的人的责任。这大概是唯一能够洗清我的罪孽的举动。

我心念一转,让画面显示出夜袭的信息。

【夜袭,等到户外暗下来之后进行的战斗。攻方和守方都在视线极度不佳的环境下作战及战斗。由攻方在夜晚积极采取行动的战斗称为“夜袭”。与“夜战”、“夜间攻击”同义。由于夜袭通常是在夜间攻向敌营,出其不意地突袭守方,所以历史上的夜袭通常都被当作奇袭。】

夜袭会产生许多问题。

首先,就算要发动夜袭,由于人类并非夜行性动物,不习惯在黑暗中行动,进入黑暗后会需要经过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视觉。至于时间的部分,每个人都不相同,不过大约需要等上半个钟头左右。

另外,若是要在夜里维持视力,米莱狄说需要使用一种特殊方式来看事物——当眼睛在对焦的时候要稍微偏离目标。如果不熟悉的话,没有办法马上运用这个方法视物。

就移动方面来说,入夜后,人的感觉器官会变得迟钝,不难想象会容易累积疲劳。

而且,入夜之后,很难确认是否有障碍物和障碍物的位置,除此之外,我们也预想到了没有人可以引导军队的问题,也需要考虑到我们的机动力将会锐减。

错不了的是,在夜里获取的信息将比白昼时来得少,决策和行动将会更花时间。光是要取消错误的决策,就会费上一番功夫。绝对不能下错指令,也不能做出太艰困的行动。

要如何判断对方是敌是友也是个问题。由于需要在在黑暗中进行作战及战斗,如果分辨不出对方是敌是友,就有极高的可能性会攻击自己人,所以也需要下功夫来辨别敌人。

为了避免打到自己人,展开行动的时候需要固定队形;为了辨别出敌人,也需要喊暗号和做标记。

在河越城战役中,据说北条氏康的军队进行夜袭时,全身穿着白布进行战斗,那一定相当有效果吧。

还有,照明要怎么处理呢?由于是在黑暗中展开作战,为了不被敌方察觉我方的行动,必须决定是否采取近乎无照明的行动。

在严岛之战中,毛利元就的军队在夜晚移动时,禁止点燃任何灯火,所以隔天早晨的奇袭才得以成功。由于有这个前例在,这一定也有相当的效果吧。

不过,这次的距离很近,灯火似乎不会是个重要的因素,该怎么做呢?

察觉到米莱狄站在我的身旁,我抬起了低垂的头。

“离出征还有一段时间喔?”

“我要问你是否要使用火炬?”

“我刚好在考虑这一点。”

“我觉得没有必要,这点距离对我来说不成问题,我可以带领大家前往敌营。”

虽然她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但这其实是一件相当了不起的事情。不过,米莱狄却维持着一号表情,或着该说,她的表情出现变化的次数屈指可数。

“那就照你说的做吧。帮我准备白布,让大家绑在手臂上。还有,要想一个让敌人不易发现,但又能让你轻松前导的队形……对了,就维持纵排四列吧。之后再让托尼将军和库伦队长的部队跟着我们。”

“我知道了。然后呢?是我的错觉吗?你好像有什么话想说?”

听到她准确的吐槽,我露出苦笑。这么想起来,米莱狄一直用着相同的态度面对我。这让我感到很放松,我很感谢她。

“我想要跟你道谢。”

“如果你打算赴死的话,还是打消念头吧。你是帮助我往上爬的工具,我不会放手的。”

“真是过分。不过,在我们的约定达成之前,我还不能死……我有一个想法,你愿意听吗?”

我的提议势必会需要米莱狄的协助。预想夜袭行动的发展,对方一定会派兵来追我,而且还会派一些强悍的对手。

我现在已经想好了对策,以及在那之后的对策。我的对策就是要让兆展开行动。

“你打算做什么?”

“首先,对敌方展开攻势之后,我就逃往卡农城。这么一来就会兵分两路,多少可以降低敌方对主力部队的追击。”

“不过,卡农城是敌方的势力范围呀,你打算逃到哪里?”

“卡农城右边的山上有个堡垒,是用来提供补给品给国王底下的部队,诺曼说一般的士兵没有办法使用那个堡垒。”

“你要逃进猎犬的堡垒!?不要开玩笑了!兆大人的军队已经……”

“你觉得她们能镇压住他们?不论用什么理由,我觉得兆身为一位将军,她不会忤逆主子。所以,她大概不会镇压他们。”

我笑了。我的作战计划并不是要逃到堡垒中。而且,其实逃不进堡垒的可能性极大。

“你怎么想?”

“作战方式很简单。我要诱出兆,然后突袭她。最好能在堡垒中下手,在别的地方也无所谓。一旦到了能够执行计划的地方,你就离开我,见机行事。你应该做得到吧?”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兆大人也极有可能不会出面。”

“我要先引出迪玛希。她看到我出现后,一定会追过来。因为我辱骂过她的主子,所以她绝对会追过来。兆知道这件事之后,会认为这是陷阱,而去追迪玛希。就算敌方的将军知道这可能是陷阱,也不可能撒手不管吧?结果,就会演变成兆在追捕我,还会怀着要挡下任何攻击和策略的心情。”

我说到这里之后,直勾勾地望着米莱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