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来龙州的第十八天了,辗转龙州十个市,一无所获。众人不免有些情绪低落。

叶天行看在眼里,心下亦是颇为焦急,第一次组队出来,却不如预料中顺利。最近几日放弃了调息,把神识拓展到极限,神识小人似能感知叶天行的心理,悄然间又是在方圆二十里范围内分派了二十余个神识小小人,全力辅佐叶天行的斗气运转。

不知不觉间,叶天行的精气吸纳、斗气运转愈发熟稔,几乎成了本能,到了心随意动,自然流转的境地。叶天行对天地精气的感悟越来越清晰,甚至偶尔能看到一个个微小的分子组成一团团精气,经由九星重新组合成不一样的结构,变成了斗气……

更意想不到的是,当周围的神识小小人列阵越来越熟练后,叶天行的神识感应也是愈发清晰,神识所过之处各种颜色、声音如同真身亲临,甚或能依稀“闻”到各种气息。

数次,叶天行有所明悟,被自己生生打断,却是万不能在眼前关键时刻再是来个闭关经年累月。

忽然,叶天行精神一振,内心狂吼:就是她!

大兴岭郊区一处独居院落,身处林海,人烟稀少,周边一公里处是临时集市,早起,附近的伐木工、煤炭工便是熙熙攘攘过来采购各种物品,过了九点,迅速冷清下来,十有八九的商户都打烊了。

一个衣裳朴素的老太,蓬头垢面,眼神却闪烁着与其外表不相符的精干,走走停停,在收拾走的蔬菜摊边,挑些看起来略好一些的剩菜烂叶。偶尔遇到一些经常看到他的商户,招呼她一声:“姨,俺这边还几个瓜儿卖不掉,帮拿走!”

老太道了声谢,佝偻着身子接过明显根蒂都绿汪汪的水果,继续去别处翻捡。

没多久,走完了这个小集市,手里的挎篮也差不多装满了,便是匆匆回返。

走进院落,打开房门,脸色瞬间阴沉起来,把篮子往地上一扔,语气冰冷:“大狗二狗,去,做饭去!”尤是怨妇般嘀咕了一句,“一天天的还要把你们喂饱,都快一年了,那死老头还不来,你们那这帮小畜生就知道吃吃吃!饿几顿又死不了!”两个稍大一点的骨瘦如柴的孩童,默默地捡起洒落在地上的菜叶,往厨房走去,炕上几个更小的孩子,眼神带着恐惧,蜷缩在一起,更是不敢有什么言语。

除了神识所见,叶天行更是从她身上感应到了略有熟悉的邪恶的气息,长年累月犯有恶行之人,邪性已是外表盖不住了,神识观察更为清晰。便是迅速召集众人,把神识所见简短说了一下,这次,一起出发!大家几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每个人都摩拳擦掌,恨不能马上飞过去。

到得那处村落,已是正午时分。

叶天行一马当先,走在最前,白清源第二,叶双双和白婉儿并排,吕贵申拖后。

控制了一下情绪,深吸一口气,叶天行轻扣门扉。

半天无回应。吕贵申大眼一瞪,跨步上前,正欲一脚踹开,被叶天行生生按住,眼一瞪,低叱道:“注意屋内小孩!”吕贵申一缩脖,讪讪退去。

敲了半晌,仍是毫无反应。

白清源踏前一步,用一口醇熟的东北方言朗声道:“姨,宅家儿不?俺是这里的村长儿王老根儿,乡里通知换水表儿了,俺这次带师傅儿过来了。”

听得里面门吱呀开了,一个老妇不耐烦应道:“大正午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放门口,我自己换。”

吕贵申暗暗朝白清源竖了竖大拇指。

白清源继续道:“姨,这是新式表儿,恁不会换儿,就一会会儿工夫,水电师傅儿都等着呢。”

老妇迟疑了一会儿,道:“等会儿,我换身衣服。”屋内一阵唏唏嗦嗦,间或夹杂着微不可闻的轻斥声,叶天行自然是以神识查探得一清二楚,那妇人把小孩统统都赶到里间卧室,并威胁了几句。

许久,老妇终于是向大门走来。

叶天行朝吕贵申比划了个手势示意了一下,吕贵申点头明白,走到叶双双和白婉儿身前,搓了搓双手,蓄势待发。

门终于开了……

说时迟那时快,吕贵申一个猛虎扑食,把老妇死死按在地上。叶天行迅即带着众人往卧室急急而去。

老妇人在地上狂叫:“干嘛干嘛,你们干嘛!”

吕贵申大手一挥,一掌把她拍晕。尤不解恨,又是加踹了几脚,生生把毒妇双脚踢成诡异的V字型,快步跟上叶天行。

两个大小孩搂着四个方是两三岁的小小孩,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白婉儿和叶双双心疼地疾步上前,正欲抱抱这些孩子,一个大孩子警觉道:“别过来!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白清源轻叹一声,柔声道:“小朋友,我们是来搭救你们的。叔叔和哥哥姐姐们是好人,这次带你们出去找爸爸妈妈,不会再让你们受欺负了。”

其他几个小孩哇一下哭了出来,大小孩尤是不放心,眼角噙着泪,咬了咬嘴唇,语气是低了几分:“你们,你们真是来救我们出去找爸爸妈妈的吗?”

“是的是的,我们是来救你们出去的!”叶双双先是忍不住,眼泪直流,哽咽着道,“孩子们,你们太可怜了。”上前抱紧了这些小孩,放声大哭起来。白婉儿也是蹲在一旁,一起抱着这些孩子,无声流泪。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吕贵申在一旁嚷嚷,眼眶却也是红了。

白清源又是一叹,转身走出房门。

院子里,那老妇已是悠悠醒转,在那边哼哼卿卿,直喊着“疼疼疼”。

白清源脸上掠过一丝厌恶,冷冷道:“自作孽,不可活!”

“老婆子天天伺候这帮孩子吃的穿的,天地良心啊!哎哟~~疼!”老妇在地上不断扭来扭去。

“哼,自己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白清源恨恨一拂袖。

双腿被吕贵申踢断,老妇显然是锥心的疼痛,眼见豆大的汗珠不住地往下滚。

“哎哟哟,我快不行了。”老妇气息越来越微弱,恳求道,“年轻人,你就给我来个痛快吧。我走上这条路也是身不由己啊……”又是反复嗫嚅着,“我天天供他们吃,供他们穿……哎哟哟~~~”

白清源毕竟几代行医,终是心软,虽知这蛇蝎妇人干过哪些龌龊事,心想,还是交由司法机关来给她应得的报应。

走近前去,查看伤势,想着先把断骨矫正止血为好。

异变突生!

先前尚是萎靡不振的老妇人,忽然身若闪电,一把扣住白清源的脖颈!

“你!”白清源顿觉不妙,为时已晚。

叶天行第一时间察觉异样,飞掠而出,冷冷地盯着妇人,吕贵申亦是紧随过来,叶天行挥手示意吕贵申先去往里屋,看护众人,以备不测。

叶天行眉头微皱,照理这老妇不该有如此气力,况且,白清源已然修行《白莲诀》有些时日了,不会如此轻易被拿捏住。忽然,似乎抓住了某个点:神识感应中略有熟悉的邪性气息!心知不妙,暗道大意了。

一番思量,面色如常。

果不其然,一阵熟悉的黑色雾气慢慢笼罩老妇,断裂的双腿几个呼吸间已是恢复如常!没有俞是为这种变身猛兽的情形,老妇体内气息却是在不断攀升!

白清源几番挣扎,却是丝毫不能摆脱分毫。

叶天行双手附后,静默不语,神识牢牢锁定老妇的每一丝举动,平地风起,一个微型黑洞在身后若隐若现。

“桀桀桀~~小娃儿,看你们也非常人,放姨走,大家各走各的,相安无事,那些小畜生你们带走就带走。”老妇眼神闪烁不定。若不是吕贵申一掌把她拍晕,兴许这恶妇又是有别样心思了!

见叶天行依然无语,老妇手上发力,白清源一阵窒息,脸涨得通红,却是死死咬牙不发出一丝声响。

“就这样?”叶天行淡淡道,掌心却微潮。

“怎么,你还想怎么样?!”老妇嘶吼道。

“可以。就这样,你放了我白叔,任你离去。”

“桀桀桀~~当我三岁小孩?我会信你?”

说话间,叶天行已是分出一缕神识查探白清源,体内气息平缓,目前无碍。稍是放下点心。想起俞是为那次,却是不敢贸然出手。

屋内,吕贵申亦是难得的严肃起来,体内斗气疯狂流转。白婉儿死死地捂住嘴巴,不发出一点哭声。自小到大,她哪曾经历这些?只知道这时候万不可分散父亲和天行哥哥的心神。

天空阴云密布,狂风起,叶天行身后的黑洞转速越来越快。

“那面具老儿在哪里?!”叶天行猛然一声断喝!左掌微切。

老妇心绪一滞,一道细不可见的斗气刀刃已是从她扣住白清源的手上滑过。

“白叔,闪开!”未等叶天行提醒声至,感觉脖颈一松,白清源已是飞跃向十米开外。

说时迟那时快,叶天行不敢掉以轻心,右掌几乎在左掌挥出的同时从背后探出!——噬!天!击!

黑洞湮灭之处所有砖墙土木化为齑粉。

风止,云散。

尘土散去,老妇虽已血肉模糊,真正奄奄一息,却未被黑洞撕裂。果然诡异!

白清源此时方长出一口气,迎上前去,遥指老妇:“你这毒妇,这一身邪毒是哪里来的?祸害啊!祸害啊!”

“白叔小心!!”叶天行没来由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心头一凛,飞扑过去。

“嘭!”老妇身体毫无征兆地爆裂开来,罡气之狂暴虽不及噬天击却也非同一般!

叶天行斗气附体,死死护住白清源,吕贵申也几乎在同时感觉到了危险,亦是在第一时间以身躯罩住众人,生生扛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