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几位帮着抬了柳月回家,这事就这么算了吧,让乡亲们看笑话了。”

苏王氏难得的谦和起来,看热闹的人都散去了。

“沫瑶和老三家的,一块跟我回老宅。”

苏沫瑶本不想去,但也没有好的理由推脱,只能走在人群的最尾。

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槐树上,坐着个身穿墨色衣裳的男子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男子观赏了方才的这场闹剧,看见李氏等人活像是斗败的公鸡,而那干瘦的小小身影似乎蕴藏着巨大能量。

“这丫头倒是有趣。”

一双漆黑的沉静的眸子里流露出珍惜与欣喜。

直到苏沫瑶一行人彻底消失在视线当中,才折身消失于树林里。

众人回到老宅时太阳已经落山,老宅落于村西头。占地面积不小,四周用篱笆围住,院里种着菜,养了几笼鸡鸭,修了一间极大的猪圈,后院几颗大枣树开满了花,格外显眼。

苏家共有三房子女,苏沫瑶的父亲苏耀天是三房,上头还有两个哥哥,长房苏青天和二房苏杰天。

三兄弟只有苏耀天另立门户,只因他十三岁就跟着村里的老木匠学手艺,现在已经是镇上有名的木匠,收入不菲,是苏家的顶梁柱。

他打小不受宠,也是因为将所赚的钱财都上交了苏家,才换来独立门户的机会。

“娘!三婶来了……”

大房的妻房乔氏正在下厨,苏青青跑进厨房里叫她。

闻言,乔氏穿着围裙风风火火赶出来。见到袁氏和苏沫瑶母女,蜡黄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温柔的笑意,看得出来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好久没来了,来也不说一声,我都没买菜,我等下让青青她爹去捞两条鱼。”

说着,目光往身侧李氏身后一瞥,这才注意到苏柳月的情况,“哎呀”一声,赶忙上去关切:“这是怎么了?怎么摔成这样?”

“你问问那两个贱货,青天白日的,真是倒大霉。”

李氏语气里颇有不满,恨不得一刀砍死苏沫瑶母女俩。

“先去换身衣服,”苏王氏瞪她一眼,又对乔氏道:“你赶紧做饭去,男人们马上回来了。”

说着,将袁氏与苏沫瑶领进屋里,自己坐炕上,却不叫两人坐,脸色说不上好坏,也完全不说话。

苏沫瑶心中觉得奇怪,就听外面传来响动,是祖父苏老爷子领着老大老二从地里回来了。

“杰天!你可终于回来了!快去看看柳月!”

李氏憋着一口气去告苏沫瑶的状,“爸,她……”

祖父不耐烦地骂了一句:“你闺女受了欺负你自己找她算账去,我地里忙活了一天,难道还要给你整这乱七八糟的屁事?吃饭!”

语气虽然不好,话倒是说的中肯,苏沫瑶暗暗记下他的性子,顺从的坐下吃饭。

偷偷又扫一眼坐在他身侧的祖母,可她只顾着吃饭,没理会,倒是苏杰天看不过眼,顶撞老爹:“我闺女受了委屈,当爹妈的不讨个公道,谁讨?今天要不是人多,柳月淹死了也说不定。”

袁氏听了这话,立马放下碗筷摆手解释:“不是的,爹,跟柳月一起洗衣裳的人说是她自己没站稳摔下去的,跟瑶瑶没关系。”

“行了!没完了是吧?”

苏老爷子一摔筷子,气得嘴里的饭粒噗噗的喷出来。

李氏嘴里不肯饶人,“我知道,爹也就瞧着我家柳月是闺女,所以不放心上,若是大哥家的好文,还不得扒了某人的皮不可。”

满屋子里充斥着十分沉重尴尬的气氛,所有人都低头扒着碗里的饭,正吃着,突然外面有人一路叫喊着冲进来:“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吓得一屋子人齐刷刷看向门外。

来人是和苏耀天一起在镇上做木匠的权老实。

“出了什么事?”

一见到权老实,一屋子人都吓得不轻,苏老爷子立刻抓住他问。

“耀天在镇子上做木匠活的时候从梯子上摔了下来,郑老爷已经派人把他送回来了,人现在还没醒!我先跑回来给你们通通气。”

他话音才落,屋外果然有人抬着苏耀天进屋。

袁氏见到丈夫浑身是纱布,吓得腿都软了,“耀天……”

立刻扑上去趴在他身上,不敢置信。

苏沫瑶见状,也装哭着喊爹冲入人群里,瞧瞧抓住苏耀天的手,暗中替他把脉。

依照脉象来看,只是昏迷而已,伤势并不是很重,只是需要休养一段时间。于是暗暗松了口气。

“哎呀!三弟伤成这样,往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做事,咱们家已经养了三个闲人了,不会要再养一个吧?”

李氏用手肘撞了撞苏杰天,恢复了往日尖酸刻薄的嘴脸:“咱们家的钱本来就不够花,这要是再养一个老三,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苏柳月也早就醒了过来,巴不得场面越乱越好,也学着李氏说风凉话:“就是,三叔要是赚不了钱,岂不是要我们养着他们一家子?”

一家人说着围了上来,不关心苏耀天的伤势,反倒纷纷打量起边上锦衣华服的男子。

郑家少爷拱手,“这次苏工出事我们也很难过,后续的治疗我们郑家责无旁贷。”

相比起二房的幸灾乐祸,苏王氏最关心的却是怎么讹郑家一笔钱。

她蓄满了眼泪,扑上去抓着郑家少爷的衣服,悲痛欲绝的哭喊着:“你害得我儿子受了重伤,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他要是死了,我这一家子可怎么活?你赔!赔我儿子的性命,赔钱来……”

她哭得很是伤心,话里话外却只冲着钱去,苏沫瑶心中一冷,算是彻底看清了这一家子的面孔。

郑家少爷自知理亏,好声好气的安抚她:“您放心,我们一定会赔钱,绝对不让苏工白白受伤。”

听了这话,苏王氏才消停,“给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