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军围城的第五月，敌军仍坚守，官军仍围困。

至于为何围城不攻，所有参战的官军都明白，他们打不过，为什么打不过呢，两丈厚的城墙，官军仰仗的大将军炮也打不下（其实这也不是官军的战法有问题，换作西方的三十磅炮也不见得打的了这样的城墙，七米多厚的城墙，上面还有把碗口铳当霰弹使的敌人）。强攻只能是平添伤亡。

辽东骑兵们这几月都是在城外游荡。

宋长武等人心里也算明白，在城外游荡，一来是为了防止敌军偷偷出城搞小动作，二来是为了侦察敌军动向。

宋长武的伤口渐渐结疤，虎马也休养好了。

一天骑兵巡逻后才回营，一回营就听到了鹰啸营的骑兵传令，所有骑兵牵着马，去驮沙袋。

这群骄兵悍将听了哪有不奇怪的呢，一个个的抱怨，疑惑。

这不，刘如龙隔壁的哪个小旗就发出了不少抱怨的声音。

一口粗壮的喉音从隔壁帐篷传出。

“疯了，都疯了，我等精骑的马儿不骑着上阵杀敌，用来驮沙袋？”

貌似他们的小旗官的也急了。

“我与弟兄们死战，陈虎为此战死，不见有赏，让我等干苦力，真乃奇耻大辱。”

刘如龙看了看手下弟兄，倒是都没有人抱怨。

宋长武之所以不像之前那样问这问那的，只是因为他已经习惯。这几月围城不攻，行军，巡逻他都干了，不差这一点。还有就是他对李如松将军很崇拜，他见过其他部队的将领，只有李如松将军这一茬将官会身先士卒，与士卒共进退。

刘如龙小旗可以算是整个总旗里最不粗鲁的了。因此也不管隔壁的吵闹，开始聊起天来。

刘如龙很好奇最近的传闻，尤其是东边传来的。他询问旗内最见多识广的黄焕。

“请问兄长可知wo人攻击大明藩属之事？”

黄焕倒是知无不言：“旗官有所不知，这wo人曾经攻击过大明本土，如今攻击大明藩属自然正常，不过，wo人之意恐不在大明的藩属。”

旗内其他同袍也围了过来，想听听黄焕见识的事物。

刘如龙又问：“为何如此说啊。”

黄焕握着下巴不假思索道：“朝鲜与wo地相差无几，只是wo地为岛罢了。二者皆为蕞尔小国，wo人动员如此兵力只为打一朝鲜，实属不划，其人之意，恐在大明啊。”

马汝军也插了一嘴。

“那我朝极可能出兵护朝了吧。”

黄焕摇摇头：“这皆是朝堂需要商量的事，我等岂能知晓，但一我看，出兵是对，古便有唇亡齿寒之理。更何况朝鲜乃是我明之藩属，子为人所欺，父岂能不管？”

旗内同袍皆欢笑。

“说的对着呢，儿子被人欺负了，父亲哪有不管的道理啊。”

黄焕又肃然道：“不过有一事需要说明，此事关乎我等。”

同袍们围着急问:“何事？”

“若当真出兵，我辽东镇军，有义不容辞之责，而我辽东铁骑也必定前往。”

刚刚还沉默的宋长武这会儿急了。

“是不是说我等打完哱拜还要再去朝鲜打。”

黄焕点了点头。

宋长武心里自然急了，他这几年在宣大从军，又去辽东入选锋。征战六年，如今在陕地平叛。自己的私事反倒美怎么管，本想若此战能存，便要去一次京师，去见自己的心上人，和那位给自己新生的老爷子一家。听闻这消息他怎会不急呢。

第二天骑兵们前往驮运沙袋，说来不知道李将军从哪儿弄来如此多的沙袋，都可以再筑一座小城了。几月围城，那些陷于叛军的军堡也多数被官军夺了回来。士兵们正是从这些军堡开始以沙袋垒墙。

垒了一个月，垒出了好几条高墙，和城墙差不多高了都，不仅高，还宽，有多宽呢？可以容十个并排走。

骑兵们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垒这么高的墙。

夜里，垒起来的墙上灯火明亮，步兵们开始登上去。连大将军炮也给推了上去。

城墙上的敌军反应过来，被推上去的大将军炮轰了稀碎。步兵们这时候拿着盾矛推过去。

在城下站了许久的骑兵们以为战斗要结束了，心中皆欢喜。

没成想，不到半个时辰，又全数撤了回来。

很明显，上城墙之后敌军还有其他手段。

第二天，城下就开始积水了，积水一月后，水险些漫过城墙。

官军士卒方才明白将领们填充沙袋的用意，以沙袋渠成一河床，引水淹城。这样不用多久，城墙碰了水，必定弱化，再以炮击，敌军必败。二来可以阻挠敌军出路，三来可以通过这些沙袋出兵。

但是这样也带来一些负面影响，其中很多包括几月围城的续发影响。

刘如龙小旗在城外巡逻时，常见百姓哀嚎。郑星去询问。

只见一老伯哭诉道：“朝廷围城几月，我家闺女和女婿还在城内，我两个老人在外过日子，孤苦无依，生计难寻。求官军早些结束，好让我等过日子啊。”

又一百姓衣衫褴褛求道：“我出城干活，回来就见军爷们在此，我家人都在里面，儿子和她母亲都在城里，不能与他们相见也不知他们过的怎样了。”

围城六月。大军集结。炮火将城墙轰了许久，轰下不少土石。士卒们再次冲锋。

这次可谓数管其下，大炮将堵在城门口的拒马石墙轰了个粉碎。骑兵们正式入城，所向披靡。

刘如龙小旗随大军一路斩杀，刺杀乱贼大量。

青头巾骑兵从内城杀出与选锋骑兵打在一团。

李如樟将军身先士卒，刺杀哱拜之子青头巾将领哱承恩。

选锋愈战愈勇，其他辽东铁骑也来支援，战斗两个时辰，官军铁骑伤亡不到六百歼敌两千余。

至内城时，却久攻不下。宋长武等骑兵准备下马持兵器杀入时。被长枪拦路。抬头看，是李如樟将军。

李如樟将军说道，诸骑莫动，平添伤亡不是好事，待主将调炮轰击。

半刻钟后大将军炮到内城下，炮轰内城。三次炮击后，见城内焰火燃气。

骑兵们攻入城内，见哱拜府邸在熊熊大火中变为灰烬。

哱拜自焚了。小旗的黄焕感叹道：“造孽啊。”

刘如龙怒问道：“哱拜叛我大明，如今他死，怎是造孽。”

黄焕谈道：“旗官可知，哱拜造反，乃是党馨欺人太甚，克扣边关军士粮饷，冬日又不为士兵们置办冬衣。哱拜讨火落赤时，又将优良战马换为瘦弱老马。如此造孽哱拜方才有反意。”

刘如龙被他这么一说，无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