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跪在圆悯的左侧,认真的敲木鱼和诵经,周围气氛肃穆庄静,不容亵渎。

突然,他左眼皮跳了跳,悄悄地睁开了一双眼,同时右腿悄悄屈起,整个身子往空旷的那面慢慢挪移着。

“叶凡!”圆悯在前头缓慢的叫住了他的名字,仔细看,他连眼睛都没睁开。

叶凡讪讪的笑了笑,重新摆正姿态。

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懒都偷不得。

“既然来了灵山寺,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我最后一次提醒你,若再犯……”

“若再犯,我自己收拾包袱滚蛋。”

叶凡非常自觉。

圆悯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诵经。

晚经总共持续了两个小时,等能起来的时候,叶凡已经无聊到原地打哈欠了。

身后众僧来给圆悯道拜,叶凡混在里面,打算一会儿悄悄溜走。

“明日早经别迟到。”

圆悯锐利的视线紧紧锁定叶凡,不让他走。

叶凡叫苦不迭,低声:“嗯。”

回到小破屋里,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叶凡躺在塌上,捂着肚子辗转反侧,饿的睡不着。想吃火锅,想吃肉。

折腾了一会儿后,叶凡穿好僧袍,穿鞋下榻,偷偷溜出了屋子。

天上一轮圆月高高挂起,散发出淡黄色的光芒。

灵山最高处有一个瞭望台,是第一任主持所造,要想登上去,必定要费一番功夫。比山下的千层石阶还要难。

山中有野兽出没,毒草异花数不胜数。

一般没人敢上去,只有三人俯瞰过整个灵山景象。

山间,一道身影哼哧哼哧的往上爬着。

手里拿着一道符,发出黄色光芒用于照亮。

叶凡把长袍打结挂在腰间:“衣服碍事衣服碍事啊。”

这和尚穿的衣服,他不行。

短短十分钟内,上面已经三个大窟窿了。

脚下多坎儿,叶凡尽量让自己稳住身形。

山间时不时的传来几声虎啸和其他野兽的叫声。周围扑扑索索的,好像有许多小东西在肆意奔走。

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有的上面还挂这就几条带毒的长蛇。

嘈杂又静谧矛盾环境里,叶凡听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一步一步的往上走。

突然,手机响了。

他上灵山寺前特意把手机收了上来,尽量克制住自己,晚上才拿出来开机。

山里信号不好,手机响了几声就停了,叶凡拿起来看,是陌生人来电。

“啧,这年头,山里能通网就赶紧通,下面那群和尚真能忍得住寂寞,也是厉害。”

叶凡腹诽着。

电话又响了,这次响的时间比较短,三秒断掉。

还是那个陌生人来电。

叶凡不管,继续往上走。

周围阴冷阴冷的,他裹了裹袍子,手里的符咒黄光渐暗,叶凡重新从怀里掏出来一张,手指捻了捻,黄光重新乍起。

电话第三次响了。

叶凡早有准备,赶紧接通,语气不好道:“是谁?”

“大师,是我。”

对面的声音有点兴奋。

叶凡瞄了一眼手机号,深呼吸了一口气:“叶深,你找我有事?”

叶深打了三通电话,好不容易接通了,声音断断续续的,叶凡想要努力听清他在说什么,然后电话,又因为信号不好自动挂断了。

“别说我不理你,这山里的信号不好,我也就晚上能玩手机,拜拜咯。”说完,叶凡直接关机。

……好不容易爬上了山顶,叶凡四肢无力的瘫倒在瞭望台上,望着头顶的圆月,喘着粗气,过了会儿,他翻身起来,从某个角落掏出了一根小铁锹,慢腾腾的走到某个土堆周围,开始挖土。

不多时,他从坑里抱上来一坛酒,重新把坑封住。

晚上从上往下看,下面黑漆漆的一片,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一旦掉下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叶凡坐在山尖上,打开酒,仰头喝了一大口,心窝里瞬间被灼辣燃烧。

后面传来声响,叶凡头也不回。

“好久不见。”

后面过来一个虚虚的影子,穿着和圆悯一模一样的袈裟,手里转着念珠,坐在叶凡身边。

“阿弥陀佛,施主比往日更加清瘦了。”

叶凡笑了一声,转头看过去:“大师,您还是没有离开,您比往日更加削弱了。”

灵山之巅,有一孤魂,常年以往,不能复生,四处徘徊,寻一有缘人。

这个有缘人便是叶凡。

从他能上来开始,这道影子只有他自己能看见。

的确是缘分。

“贫僧尘缘未了,若得有缘人相助,也方能早早离去。”

还是这套说辞。

叶凡又喝了一口酒,懒懒道:“大师,您想要我帮忙,总要先说个明白,我也不能白跑一趟不是。”

这和尚从认识他起,就念叨着让叶凡帮忙,说的地方还是某个犄角旮旯的偏远山村,是这和尚的出生地,那里有他放不下的人,这么多年了,叶凡一直没能答应。

一是没有机会。

二是他不想。

虚影晃了一下,堪堪在月光下维持身形:“贫僧大限已到,今日便与道别。施主若不能帮忙,贫僧断不会强人所难,这串念珠陪伴贫僧近数年,今日留给施主,望施主交给它所认定的有缘人。”

……

叶凡在下山时,怀里多了一串念珠。

早上叶凡起床去念早经时,听众僧在那儿念叨着一件大事,议论纷纷,好不热闹。

某剧组要来灵山寺拍戏了。

佛门大戏应当取于实景。

是管辖这边地区的区长亲自上来和圆悯商议,请他答应。

现在两人正在禅房里沟通。

圆悯在人前人模人样的,装的一脸德高望重。

更以慈明善意于天下熟知。

“各位师兄们,早经是不是要取消了?”叶凡凑上去,充满希冀的问。

顿时,议论声戛然而止。

两分钟后,叶凡跪在蒲团上,看了看周围老实敲木鱼的师兄们,有点想笑。

不过也难怪,这灵山寺每日的生活枯燥乏味,若是圆悯真的同意了,这寺里恐怕会热闹一段时间,还能近距离看戏。

区长来的匆匆去的匆匆,叶凡下了早经,溜到圆悯的小院里,试图听一耳朵。

刚一靠近,圆悯就吼了:“滚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