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熟悉的声音,望着来人,李世民‘哐当’一下将手中的寒刀扔在了地上,一步跨过了独孤雄的尸体!

当着诸位门阀掌舵人的面前,竟半分也不顾身为帝皇的威严,微蹲着膝盖,弓着身子,将那道身影骤然拦在了怀里!

“稚奴!”

“稚奴,你终于醒了!”

“太好了!”

“太好了!”

他喜极而泣道。

仅仅是出现在眼前,便能让这位天下君主失态成一副泪满襟模样的家伙,自然只有一人。

那就是大唐帝国的九皇子,晋王李治。

感受着身前自己这位便宜老爹的热切关怀,感受着胸前那无法名状的温暖与力量,虽然嘴上不说,但作为心理年龄极为成熟的直男李治而言,或多或少,还是有一些难以接受的。

他始终把自己当成一个三十来岁的老男人。

既然是两个老男人,这么苟苟且且地抱在一起,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咻!咻!

于是,李治胡乱地挥舞了两下手中的寒刀,略微关切地说道:“父皇小心!”

“刀剑不长眼呐!”

嗯?

几个意思?

感受着额头上突如其来的一丝凉意,唐皇李世民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眉头……

似乎有些平滑?

他瞥了一眼,不小心便看见了沾染在刀尖上的……几缕黑色的毛发。

李世民很快便确信了一件事,自己这位幼子所言果然不虚!

嗯……刀剑确实不长眼。

不小心,‘嗖嗖’两下,就成了一剪眉!

“父皇,快放手吧。”

“等儿臣打发走了这几个老家伙,再一叙父子深情如何?”

李治极为认真地说道。

“咳咳……咳咳……”

“嗯,既然如此,稚奴你便看着办吧!”

李世民急忙捂着自己的眉头,迅速转身,向两仪殿的深处不自觉走了两步。

生怕别人看出些什么不妥来。

看着自己这位幼子突然醒来,莫名之下,对于这场危机全城的瘟鬼之毒,这位帝国的君主也不由地生出了几分信心。

而此时此刻,在木椅上的几位老者却已然如坐针毡。

毕竟,任谁也没有想到,自己明明是来逼宫的,这下子倒好了……

一个绝对惹不得的人,居然站了出来!

站出来也就罢了,更让他们心生恐惧的是,前脚刚踩进门槛,后脚就直接拔刀把人给砍了!

典型的人狠话不多!

怎么跟这种人谈事情?

完全没法谈嘛!

理所当然,元北,于弘宇文同几人噤若寒蝉,瑟瑟发抖,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万般无奈之下,他们再也没有方才的嚣张气焰,只好静静地坐着了。

看了一眼跟乖宝宝似的这些关陇世家的掌舵人,李治倒没有露出半分的震怒,却是站在中间,将刀尖指向众人,开始自顾自地念起了顺口溜:“点兵点将,骑马打仗。”

“点到是谁,跟着我走。”

“要是不走,你是小狗!”

刀尖指向了坐在左手边的老者,李治审视了许久,极为认真地问道:“关陇八大家。”

“你肯定不姓李,也不姓独孤。”

“元氏家族,侯莫陈氏家族,于氏家族,赵氏家族……”

“老爷爷,你算哪一个?”

被点到的老者不由地将上半身往后扬了扬,以躲避近在咫尺的刀尖。

他的脸上露出极为苦涩地笑意。

“老夫……老夫乃宇文同是也。”

闻言,李治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道:“猜错了。”

“难办!”

咕嘟咕嘟咕嘟!

猛地吞咽了两口口水,宇文同讪笑一声道:“晋王……”

“晋王殿下!值此危急存亡之际,还请以大局为重啊!”

以大局为重?

李治撇了撇嘴,有些为难道:“老爷爷啊,您跟一个小孩子说,以大局为重,小孩子听不明白的。”

“您看,我爹李世民方才为了这狗屁的大局忍气吞声了这么久,也没说啥。”

“临了到了最后,人还是我砍死的。”

“要不这样……”

咻!咻!

他挥舞了手中两下手中的寒刀,指着刀尖,一脸认真地说道:“你问问它,它同意了,我就没意见,怎么样?”

宇文同:“……”

嗯……从这位老爷爷脸色和态度来看,似乎并不怎么样。

“晋王殿下。”

“莫要装疯卖傻,仗着年岁胡搅蛮缠!”

“您城府如此深厚,又极为深谋远虑,聪慧异于常人,绝不可当作一般孩童看待!”

“如此消遣我们这把老骨头,实在有些无趣了。”

正当此时,又一名老者却悍然出言,立刻打断道。

既然话已经挑明,那么理所当然……

李治嘴角的戏谑消失了。

脸上浮现的笑意消失了。

甚至于……他眼眸之中,若有若无的童真,也消失了。

他平静地望着说话的那名老者。

就如此这般静静地看着。

没有发怒,也没有作声。

“老夫乃元氏家族,元北。”

老者沉声说道:“国子监的学生染上了瘟鬼之毒。”

“承恩殿外发的解毒药剂已经快要告罄。”

“是以,这最后一批药剂要用来救他们的性命!”

“老夫的提议,晋王殿下,您觉得意下如何?”

承恩殿乃是晋王李治的寝宫,发现瘟鬼之毒解药的人也是晋王李治,甚至这一切后手安排的人,依然是晋王李治。

所以,能不能拿到瘟鬼之毒的解药,李治的态度便显得十分重要。

两仪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之中。

  “不如何。”

审视了那名老者良久,李治平静且认真地说了极为简单的三个字。

但却表达了最为鲜明直接的态度。

不如何?

这样的答案似乎并不讨喜。

“晋王殿下!”

元北皱了皱眉头,怒斥一声道:“您竟然如此不明事理,难不成就看着那些国子监的学生,一个个的死去吗?”

“看着他们绝望,看着他们浑身流脓,看着他们躺在床铺上哀嚎?”

面对这样的指责,李治的脸色平静得就像湖泊的水面,没有一丝波澜。

突然,他露出极为歉意的笑容,有些为难道:“不好意思。”

“孤王刚才丽正殿醒来,所以……”

“您说的这些,我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