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冬然愿意接受顾天这个入赘的女婿,大半还是因为爷爷在世时的命令。

而作为这个世上的至亲所说的话,她几乎都是盲从的。

一个相处了七年,但又陌生了七年的男人,竟是就这么陪自己走过来了?

至今秦冬然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只是失落于他作为一个失败丈夫的言行,却似乎从未去打心底反感这个人。

难不成真的是女人的第六感么?

两人各自沉默不已地背对背而立,谁都没再多说什么。

毕竟此刻的场景对于曾经从未想过这些的两人而言,本就是极为陌生的。

而就在此时,一阵匆匆而来的脚步声,也终于把两人的思绪重新拉回到了现实当中。

“沈大少!沈……你怎么在这里?!”

韩蓉原本一脸忐忑地寻找着沈伟的踪迹,但下一刻,却只在寂静不已的家门口前发现了顾天与自己女儿的踪迹。

“好啊!你这个惹祸的丧门星居然还敢回来?!我活扒了你的皮!”韩蓉一见他气就不打一处来,怪叫一声朝着顾天就猛扑了过来。

“妈!”秦冬然此刻忍无可忍地横身挡在了顾天的面前:“您不要太过分了!这件事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您知不知道前几天如果没有他的话,我怕不是已经被那个姓沈的衣冠禽兽给糟蹋了?!”

对于秦冬然这种内心历来柔弱的女孩而言,如果不是真的被逼急了,是断然不会把这种事都大声喊出来的。

“你……你说什么?”韩蓉与秦松错愕不已地对视了一眼,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女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事已至此秦冬然也算豁出去了,心一横便将先前几天跟沈伟相亲时所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随后更是红着双眼冲母亲嘶吼着:“难不成我真的就只能任由自己落得那样一个下场吗?!您希望看到那一幕的发生吗?!”

韩蓉面色呆滞不已地愣在了原地,嘴里却还是如这七年里的每一天那般骂着顾天:“这……这一定都是那个丧门星招来的灾祸……没有他的话,肯定是不会……”

“您说的对。”顾天淡漠不已地看了那对夫妇俩一眼:“这些事的起因确实是因为我,但我从不觉得这七年来有亏欠过我妻子之外的任何一个秦家人。”

“既然这个家里确实容不下我,我也就不好再死皮赖脸地继续住下去了。”

“如果那姓沈的没说瞎话的话,这里头应该还是有几百万的,就算是我这些年在您家里的食宿费吧。”

“自此之后,咱们也就算两清了。”

顾天冷漠却颇为礼貌地双手将那张银行卡递到了韩蓉的手中,而后头也不回地去往了陈霖给自己留下的那辆车。

“我跟你走。”

一声果决不已的女子声音,让顾天的脚步微微一滞。

“跟在我身边,未见得是什么好事。”顾天缓缓转头看向了秦冬然:“不是吓唬你,或许会有杀身之祸也说不定。”

“爷爷死后,我曾不止一次地想跟他一起去。”

秦冬然的目光中满是哀伤:“因为我觉得在这个世上,真的再不会有人疼我了。”

秦冬然这句话,犹如一记狠辣不已的耳光般重重扇在了秦松夫妇的脸上:“冬然!我们那也是为了你好啊!你不能这么说……”

“那我应该怎么说呢?”秦冬然自记事以来,头一次用如此愤怒的语调与自己的父母对话:“说你们拿我当成换取资金的筹码是对的、让我已经有丈夫后再去跟那种恶心的家伙相亲是对的吗?!”

“我究竟还要妥协多少次,才能让你们记起我是你们的女儿?!”

“无数次,都不会的。”

秦冬然此刻的伤心,是真的伤了心了:“你们从未真正替我考虑过,我又为什么一定要事事委曲求全。”

“顾天。”秦冬然如同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一般看向了他:“如果我还愿意做你的妻子,你带不带我离开?”

“我不怕你说的生死,我只是真的害怕直到死的那一刻,身边连一个真正还愿意在乎我生死的人都没有。”

顾天沉默片刻后,叹息一声替秦冬然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你们要去哪?!丧……顾天!你要带我女儿去哪?!”

韩蓉此刻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些年来究竟把这对名正言顺的夫妻给逼成什么样了,满脸慌张地跑到车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不会很远的,我还有答应秦老爷子的事情没有办完。”

顾天神色平静地发动了车子:“如果冬然想通了,自然会回来再看你们。但如果她自己都迈步过去这个坎,我没有资格去强迫她做出任何改变。”

“麻烦您让一下,谢谢。”

看着顾天此刻的模样,韩蓉只觉得自己这些年来怕不是真的瞎了眼了……

这个抬手间就能拿出几乎是自己目前所有家底的男人,怎么可能真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自己这些年到底都是怎么对待他的啊!

懊恼与悔恨之意瞬间便涌上了韩蓉的心头,然而还未容得她再开口说话时,顾天已经面色平淡地驱车从她旁边绕过去了。

留给韩蓉夫妇的,只有两道不紧不慢消失于视线当中的尾灯光芒。

而此刻的顾天与秦冬然,却并没有脱离那个都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之后的欢愉。

不管怎么说,那里都有秦冬然的生身父母,血浓于水,却偏偏未得善了。

“要去哪里?”秦冬然虽说跟顾天走了,却再度茫然于自己的未来究竟在哪儿。

顾天拐了个弯把车开上了主干道:“承天区,那里有你爷爷给你留下的一所房产。”

“我们……要住在一起吗?”秦冬然的脸色瞬间因为自己这声低低的言语而“唰”地一下红到了极点。

顾天一愣,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时也是略觉尴尬地重新把头转向了前方:“不用胡思乱想了,我还不至于做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

“哦。”秦冬然低头轻轻答应了一声,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顾天则只能暗自苦笑一声,将车一路开往了承天区的那座秦家老宅。

有些事不做是因为时机未到,而另外一些事,则差不多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