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有逆鳞,顾天向来便不是什么喜欢忍让的人,只不过越是活得长了,就越觉得有些事是不值得自己愤怒的。

但这并不代表着自己必须对一切言行都逆来顺受。

“吃完后就滚吧,以后最好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

顾天看都没再看那父子俩一眼,甩下一句话后便再度若无其事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风卷残云般继续吃着自己的晚饭。

别人赴宴为无非是走一个行事,最主要好事谈事情。

唯独顾天赴宴,那是真真正正奔着吃饭来的……

此刻餐桌的席位间除了他之外唯有任健与方老,但看顾天这做派与吃相,倒是反而喧宾夺主地让那两位成了陪客一般了。

估计确实也是怕这家伙再度发疯,马家的那对父子慌乱不已地扒干净地上那两碗饭之后,连一点声音都没敢再发出,就这么小心翼翼、连滚带爬地一路退出了这座餐厅当中。

“你们也出去吧,我自己够得着。至于他们两位,估计不饿吧。”

顾天全程自己动手地调度着满桌的饭菜,此刻更是直接对那些伺候饭局的侍者们下了逐客令了。

“这……”

一众侍者面露难色地看向了任健,而任健却只是似笑非笑地指了指顾天:“照顾先生说的做就是了。”

这些个侍者再度错愕不已地偷偷看了顾天一眼,着实想不明白自己家的老板究竟为什么如此纵然这个衣着寒酸的年轻人,而且还没有半点不悦的意思。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人还是带着满腹的狐疑依次退出了餐厅中,只片刻过后,屋中便只剩下了顾天“叮叮当当”扫盘落筷的声音。

“你这是几辈子没吃过饱饭啊……”

原本还因为顾天几度展现的神仙手段而对其恭敬不已的任健,此刻也是忍不住憋笑出言调侃着他:“实在不够我让人单独再给你做一桌行吗?你别这么急,我跟方老不跟你抢。”

“就好像你抢得过我似的。”

顾天头也不抬地继续扫荡着桌上的饭菜,但不知从哪却是摸出了一个纸包,将其随手丢在了任健与方老的面前:“一天两次,分五天吃。”

“嗯?!”任健有些错愕地随手打开了那个纸包,发现内中所存放的竟然是一包散发着古怪气味的粉末:“这是给我的吗?”

“你暂时还不配吃它。”

“…………”任健一脸憋屈且无奈地将药包转手递给了方老:“我跟这小子就没法沟通,还是您来吧。”

方老对此也是哑然失笑,低头嗅了嗅纸包中的粉末后眉头微皱了一下:“这是骨粉吧?而且不止一种。”

“是不少,毕竟我也没料到任总预备了这么多的原材料。”

“啊?!”任健本不愿再打扰两人谈正事,但听到这话是还是有些忍不住地惊叫了一声:“你别告诉我这玩意儿是你现配的啊!”

“你这话说的可真是一点都不废。”顾天此刻似乎终于吃得差不多了,拿了根牙签随手剔着牙:“我来之前又不知道你给我预备了这么一位老爷子,我上哪给他带成药去?”

“可……可我也没领你去配药的地方啊!”任健此刻是真的有些想不明白顾天这包现配的药究竟是什么时候调配完成的。

顾天面露一抹淡淡恶趣味笑容地瞅了他一眼:“你再仔细想想方老方才的话。”

“方老说这是骨粉,你又说是现配的,那这岂不是……”任健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口中喃喃自语的同时,眼光也是迅速落在了顾天面前那堆堆积如小山丘一般的各种肉类食物残骸之上……

“卧槽!!!”

饶是见惯了大阵仗的任总,此刻也是忍不住立时爆了句粗口:“你这玩笑开大了啊!”

“我从不在医术一道上跟人开玩笑。”

顾天懒散不已地靠坐在座位中漱了漱口:“里面除了骨粉之外稍微添加了点药引子,是什么我就不多说了,省得说了之后你又卧槽。”

任健只觉自己的神经真是被顾天折腾得都有些衰弱了,只能苦笑着对其摇了摇头道:“我是真猜不透你这路医术究竟是怎么学来的。”

“但既然现在只有咱们三人在,我也不妨跟你交代个实在话:方老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又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

“如果你这次果真还能再将方老左臂的致命顽疾治好,那我任健纵然粉身碎骨,怕是也报不了你这份恩情。”

“但也正因如此,我是着实有些担忧于你的这种治病方式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足见任健是真的极为惦记方老的安危的,而且也不想顾天会因为此事而作难。

而就在此时,方老却是已经神情格外凝重地将顾天所给的那包药粉小心翼翼收了起来:“我愿意相信小先生的医术。”

“方老?”

任健错愕不已的转头看了他一眼:“您就不多问问清楚了吗?”

方老缓缓摇了摇头:“事前小先生便已经说过了,如果想要治好老朽的顽疾,便必须无条件地去信任他所说的每句话。”

“我看得出来小先生是真正的高人,而且比你我想象之中……或许还要高得多。”

方老那张威严不已的面孔间毫无戏谑之意,更不似只是在盲目地吹捧顾天的能力。

任健极少看见方老如此不留后话地去夸赞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如此年轻的人。

这跟任健安迪中所了解道的顾天,甚至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可以有所交集的地方。

只能说这家伙果真是个满带传奇色彩人物吧……

“这包药粉也不是什么灵丹妙药,老爷子大可不必如此。”

顾天略抬眼皮再度看了方老的左臂一眼:“您可以简单理解为辅助这条手臂重新修复周天脉络的一种温养药物,甚至连治标都算不上。”

“我说了,治您这种病是一个注定很漫长的过程,而且可能比您预料中要痛苦得多。”

方老闻听此言平淡而爽朗地大笑了一声:“我已经是半截入土的人了,为了研习武道,大半辈子可以说都是苦过来的,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

“正因如此,您的痛苦才会格外的重。”

顾天面色凝重地说一句让方老半晌沉默的话:“想治好这一致命的隐疾,头一步就是必须把您这些年习练的功夫统统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