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被迫秉持某项信念的初期，大多都是痛苦的。
可一旦真的习惯了那么做，再突然被告知以后不需如此了的时候，怕是要经历相当长的一段适应期。
不仅愈加痛苦，也愈加空虚。
没哪个人是天生注定的冷笑动物，顾天也不例外。
“奇奇怪怪……也不知又在发什么神经。”任语瞳小声嘟囔了一句，指尖缠绕假发的发丝摆弄着它，却终归没有再把它带回到头上。
而就在任语瞳嘀嘀咕咕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时，自清云会所的大厅之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愤怒不已的谩骂：“妈的！丧门星你不要欺人太甚！真当老子不敢废了你吗？！”
众人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去时，发现一名脸色苍白黑眼圈极重的中年男子，正在两名浓妆艳抹的按摩技师的搀扶下从门后走来，而且看样子脚步极为虚浮，腰都挺不直了。
饶是以顾天历来的淡漠，见到这一幕时也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自己当初也是确实有点狠，整整一壶的药酒愣是都给秦枫硬灌了下去。
某种意义而言，补大发了也算是下毒了。
“哟呵？嘴挺贱啊！一上来就骂骂咧咧的，你当姑奶奶不会骂人是吗？”任语瞳历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此刻听到有人骂顾天时顿时就不乐意地，小腰一叉大有横刀立马、一女当关的气势。
“坐那儿。”
“喂……姑奶奶这可是替你……”
“嗯？”
任语瞳看到顾天微眯看向自己的眼神时，顿时就如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冷哼了一声，甚为不情愿地重重坐回到了沙发上。
“你也坐下说。”顾天伸手往身旁的一张单人沙发一按，直接发力把它推到了距离秦枫仅有几厘米的脚下。
秦枫苍白不已的脸上骤然闪过了一抹惊惧之色，只要这家伙愿意，怕是随时都可能用这间屋子里的任何一样东西砸死自己啊……
“你到底想怎么样？！”秦枫终归还是没敢豁出自己的命去赌这一把，重重跌坐于沙发间死死盯着顾天。
“谈判。”
顾天平静说出的这两个字，却是让秦枫愣了许久：“谈判？你凭什么和我谈？你有什么资本跟我谈？”
顾天随口反问了一句：“你怕死吗？”
秦枫面色骤变地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没敢接这句话。
“现在可以谈了吗？”
秦枫恨声咬紧了牙关，死活都不肯再开口说什么的样子。
“依着我，你们几天之前就已经给老爷子陪葬去了。”
顾天仿佛在说一件再平淡不过的事情，在一旁那些围观者看来，更如疯癫一般呓语着：“但你们生了个好人家，一个秦字，保住了你们这条早就贱到让人没眼看的烂命。”
“而且……毕竟是法治社会，确实也不适合一言不合就让你们家再多几起凶杀案。”
顾天此刻淡笑不已的模样，在秦枫看来却是犹如九幽地狱当中随时准备着勾魂的怨鬼一般，整个人精神都处于了崩溃的边缘了：“当初做那种事的人又不止我一个，你怎么就偏偏要对我阴魂不散？！”
“你怎么就知道只对你呢？”顾天嘴角微翘着勾起了一抹冷笑：“任何事都是有个先后次序的，不急，急也没用。”
秦枫语带哭腔地颤抖反问着：“你……你到底想干嘛啊！”
“谈判。”
顾天轻轻重复了一遍方才那两个字：“我知道让你自己把当初吞下去的家产再吐出来是不可能的，也懒得在这件事上跟你多说什么。”
“所以今天来找你，要谈的是另外一件事。”
“不是家产？！”秦枫听到这话时不由一阵错愕，满腹狐疑地出言反问着：“你不要家产要什么？”
“钱。”
秦枫顿时就感觉自己的智商与人格仿佛遭受到了双重的侮辱：“那他妈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顾天漠然看着他平静答道：“你秦家的家产最后究竟归属如何，那都是你们姓秦的一家的事，我即便算是入赘了秦家，也远轮不到我去分。”
“对啊！你这不挺明白吗？”秦枫精神一震地出言反问着：“既然如此，你凭什么还要分我秦家的钱？！”
“你搞清楚了，这不是分。”顾天随手托起了那个一直被自己带在身旁的紫檀木盒子：“换。”
“换？！”秦枫愕然不已地死死盯着顾天手里的盒子：“你想把这东西卖给我？”
“不卖，换。”顾天将后面的“换”字咬得极重：“换你这三月朝夕间的平安。”
“我这么跟你说吧，不答应，指不定哪天你就伤残于哪次的意外了。”
“而且绝对不止一次。”
顾天这番话出口之后，连一旁的任语瞳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威胁都已经不加掩饰了吗……太嚣张了吧！”
而最让秦枫觉得绝望的是，说这话的那家伙怕是真的有做到这一点的能力！
历来被自己视作丧门星的废物，此刻却是成了随时威胁着自己生命安全的隐患，秦枫每每想到此时都觉心下惊怒不已。
“你想换多少钱？！”
顾天平淡答道：“能到七位数就够了。”
秦枫听罢顿时就炸毛了：“什么？！就他妈这么一个破盒子，你想卖出一百万来？穷疯了吧！”
“就算给了钱，甚至东西都不是卖给你的呢，可怜的家伙啊……”任语瞳有些幸灾乐祸地在一旁补了个刀。
“这东西算是个信物，在你手里一天，你就安稳一天。”
“至于要不要换的，你自己决定。”
顾天随手将那只紫檀木盒子丢掉了两人正中的位置，而后拿出从小朋友那里打劫来的手机定了个秒表闹钟：“一分钟后，我会带着一样东西离开，要么是它，要么是钱。”
“滴答……滴答……滴答……”
手机秒表上不大的声音，却在此刻生生入耳地响起在了寂静不已的会所大厅中。
而秦枫额头上的冷汗，也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噼啪”向下滚落着。
“叮铃铃铃铃！”
伴随着一声急促而刺耳的铃声响起，顾天没有半点迟疑地霍然站起了身，大踏步直接走向了两人之间的紫檀木盒子。
秦枫见状大惊，几乎下意识便惊呼着伏身扑倒在了那个盒子上：“我给……我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