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兔子呢?”

镇莽城城主府内,原本关押着项玉蝉的房间,此时房门大开,两个看守项玉蝉的镇莽城卫士被五花大绑在两边门柱上,已经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恰巧,老城主看到这一幕,气得面色黑沉如烧锅,挥指之间,两缕寒星融进两名卫士的眉心处。

如被极地冰寒冻入骨髓,两名卫士打了一个激灵,颤巍巍苏醒了过来,面对老城主的质问,都是显出一脸茫然之色:

“兔子?”

旋即,一名卫士看到敞开的房门,房内的兔女已经不见踪影,立马反应了过来,慌乱叫道:“啊,不好,她,让她给跑了!”

“饭桶!两个大男人连个妖兔都看不住?”

老城主怒骂了一声,抬手之间手掌中便是凝聚出一团恍若寒冰的光团,周围空气瞬间冷沉了几度。

“饶命!城主大人饶命啊!”

两名卫士下意识以为失了妖兔,城主要对他们痛下毒手,大惊失色,当即求饶。

老城主一言不发,沉哼之时,一掌挥出,光团直扑两人身上的绳索,两名卫士惨叫不已,几欲被极寒之气冻毙。

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他们身上的绳索却是纤毫无损,其上泛着寸寸幽泽,如同百炼精钢,但却又极为柔韧,如同长在了二人身上。

“嘶……”

老城主一阵纳闷,不啻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是使出全力一击,或许可以击断绳索,但以两名卫士的体魄修为,绝对承受不住。

老城主忙去请孙武等人前来支招,空留下两名生无可恋的卫士,很显然,他们还没缓过神来。

而此时,项玉蝉早已奔袭回了百神莽山。

她不过是略施小计,便把那两个笨蛋卫士哄得团团转——

近来数日,项玉蝉越发预感到灵兔族将有大难,加上百神莽山上空异响不断,实在令人放心不下,项玉蝉被软禁在城主府内,虽并未受到虐待,却也无法出门半步,她忧心父亲安危,心焦至极,这才以自己的雪白毫毛编成了两条“围脖”,假意送给两名卫士。

一回想起那两个卫士当时的反应,项玉蝉便心里偷乐。

在项玉蝉一番巧言蜜语的蛊惑之下,两名卫士接过了她递出去的围脖,前一刻还笑开花,戴上之后,“围脖”如同活转过来一般,将两人纠缠着捆绑在了门柱之上,待两人反应过来之时却已经迟了。

两名卫士被活活勒晕过去,项玉蝉则趁机破门逃走。

项玉蝉回到第三山时,黑蟒和血蟒已如狂风过境,一路向第三山主峰碾压而去,因而这一路走来,她并没有撞见任何一只妖蟒。

灵兔族一向喜净,第三山周边都覆盖着植被及花卉,郁郁葱葱,幽静碧雅。

可是此时,山谷间尸横遍地,血雾弥漫,大地之上满目疮痍,焦土黢黑,到处都是废墟、狼烟、血泊、残肢,项玉蝉越看越是心惊,面上不啻凝结一层愁云惨雾。

第三山到底遭遇了什么?

项玉蝉虽然惊怕,但同时却也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敢和倔强,她继续向山中深处走去,为了早些见到父亲,步伐也不由得加快。

翻过一座山巅,她却突然身形凝滞,双腿如灌铅一般沉重,再也挪不动半步。

她凝眸看向山顶之上,那边躺着一个人,准确的说,只有一身破碎的血衣及部分残肢和灰色毛发。

项玉蝉缓步蹀躞,走了上去,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迈动步子的。

当看到这再熟悉不过的碎衣、断肢及灰色毛发之时,她心中已是凉了半截。

此时,她蹲在碎衣旁边,捡起地面上散落的琴骨碎片,和一根断弦,目光闪烁,泪光潋滟泛起涟漪,但她始终强抑着自己的情绪,不允许泪水掉出眼眶。

“风爷爷……”

项玉蝉将琴骨碎片和断掉的琴弦小心收捡,用一块干净的碎衣布片细细包好,抱在怀里,仿佛还能感受到那阵空谷清风般的气息。

她蹲在山巅之上,回想起风伯从小教她礼乐琴律的场景,不由悲从中来,鼻子一酸,眼眶里的泪光无比晶莹,环顾了一眼七横八竖倒在四周山谷中的灵兔族人,往日的音容笑貌,而今竟成永诀。

再回头时,亮亮的泪痕已划过她娇红如血的脸颊。

砰!

一声震响突如其来,似是房屋垮塌之声。

循声望去,主峰之上,一道流火擦落而下。

项玉蝉泪流稍止,忙将装着残琴断弦的包裹背负在背上,身形一跃,在空际划出一道白色闪电,径直向那道流火坠落的方向迅速遁去。

“是小姐?咳咳,血蟒已经攻上主峰,山主他…咳咳咳……”

那道流火,赫然是一个人影,项玉蝉急赶了过去,仔细一看,认得这人是山中一位长老。

长老也认出了项玉蝉,面上闪过一抹喜色,但说话时断时续,狂咳不止,最后更是头一偏,面色如死,缄口不言。

项玉蝉急忙问道:“我爹他怎么了?”

长老不答,双目犹自大睁,但瞳孔已经涣散,全无神色,空空茫茫。

项玉蝉这才注意到,长老身下淌出一大摊淤血,迅速将他的衣袍染红了,项玉蝉将他翻过身子一看,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

长老正面并无明显损伤,背后却残缺了一大块血肉,破碎的骨骼嵌在一团烂肉里面,惨不忍睹,项玉蝉一探才知,他全身的经脉骨骼已经被寸寸震断,不敢想象,他在山巅之上遭受了何等冲击?

背部受伤,岂不是说明他是在为别人抵挡攻击!

“不好!爹爹有难!”

项玉蝉正待向主峰之巅赶去,这时身后大地剧烈震颤,扬起弥天风沙,项玉蝉转过头穷尽目力,却也看不清那风沙之中匿藏着何物。

她险要过去细探,却被一股巨力裹挟住不得动弹,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这股巨力。

“是我!”

项玉蝉被这股莫名的力量带到了几十里外的一处山坳之中,周围十分昏暗,不见天日,她只道是被巨蟒吃进了肚子,却不料有人对她说话。

“你是……”

项玉蝉睁眼看向自己身旁,赫然立着一位战袍残破、右臂负伤未愈的紫衣女将。

因女将一张脸上,半面是血污半面是灰土,加之周围光线极为黯淡,只看得清楚洁白的牙齿和一双英俏的眼睛,项玉蝉虽觉着对方声音有些耳熟,可这一时半会,却倒认不出她究竟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