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何?”杜汐月接着问到,“何来仇恨?”

施世纶摇了摇头,“将那人押至同安县衙之后,经连夜审讯得知,此人名为‘田明忠’,乃田村猎户,前几日进山围猎数日,邻家歹人觊觎其妻美貌,便翻墙而入欲行不轨。其妻性格刚烈拼死反抗,那歹人看强占不得便翻墙而逃。又怕事情败露乃用火石将田家房屋引燃,田家母子因此双双毁容。”

“此人何等猖狂,简直死有余辜……”杜汐月气得咬牙切齿。

“是夜,田明忠归家但见家宅尽毁,妻儿皆被毁容,问之则知乃邻家田幡所为,上门寻之不得,便将家宅中其余之人皆灭之。此案原本田幡之过,然其逃窜,怎奈何田明忠却将怒火发至妇孺身上,知县便判田明忠为死刑,由我父担任监斩官,怎奈何行刑那日,田明忠于断头台上大呼冤枉。妻儿于台下肝肠寸断,在田明忠人头落地的那一刻,其妻撞死于台前,气绝身亡,其子却在慌乱中不知所往……”说到这里,施世纶的语气愈发低沉。

杜汐月点了点头,“如是说来,那怪人应该就是田明忠不知所踪的儿子。他也算是个可怜人。”

施世纶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是啊,若不是那田幡先上门胡作非为,田明忠怎会行灭门之举。但好在两个月之后,那田幡被抓捕归案,并且一并问斩,只可惜父亲有意照顾田明忠遗孀遗孤,不成想却发生如此一幕。”

“只可惜那蝙蝠怪人也被仇恨蒙了心智,断不会思虑如此周全,咱们当时来看,何青阳、俞宣章便不是他杀的。现在他早已身死,而又发生了奚云烟的命案,则更不是他所为了。”杜汐月叹了口气,“也算是个可怜人。”

“是啊,想那行凶歹人之所以要杀蝙蝠怪人,说到底也是害怕因他而产生疏漏。”施世纶叹息着。

“疏漏?”杜汐月反问。

施世纶点点头言说道,“上次和斐然贤弟谈说至此,方觉那歹人自视为神佛之流,行事计划安排的极为缜密,我办案多年仍没有发现他的漏洞,但这蝙蝠怪人却因陈年旧案而贸然行事,必将成为其最大的疏漏。但同时也说明了一点,这蝙蝠怪人和行凶歹人必是有所关联。”

杜汐月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但有些时候他仿佛也故意在现场透露给我们一些线索似的。”

“是啊。”施世纶点了点头,“故意透露是觉得我们断然不会找到真凶,想将我们玩弄于股掌当中。神佛睥睨世间,视一切为玩物。在他们的眼中,我们便是他们的玩物。”

施世纶一脸疲态,“自从来扬州府衙上任的第一天起,便在殓房内看到了何青阳的尸体,谁知到了现在,命案接二连三地发生,却依旧没有侦破。”

杜汐月略一思忖,开口言到,“歹人依照‘佛门十戒’杀人,并以此将这些‘罪人’打入相应地狱,在我看来,表哥何不去找佛门中人探究一番,或许还有新的勘破思路。”

“嗯?”施世纶一脸惊喜地看着杜汐月,突然觉得这丫头很是通透。

“对嘛,这两日我真是钻在案牍当中糊涂了,你说得对,应找在佛法上有造诣之人相互探讨一番,说不定便会有新的突破。去把白师爷叫来。”施世纶一脸喜色,杜汐月闻言起身跑向前院的吏房去喊白海升。

白海升听杜汐月说施世纶要找他,一溜小跑地过来,冲着施世纶拱手施礼道,“大人,找属下有何事?”

施世纶点了点头,“我于扬州上任时间不长,你在府衙内担任师爷许久,可知在咱们扬州城内可有精通佛法之僧侣,或是高人?”

白海升略作沉思开口言到,“城西净慧寺乃是房门清静之地,然其不喜香客进寺,与外人叨扰,因此里面的僧人每日晨钟暮鼓。但他们于佛学之上的造诣颇为高超,净善寺住持法名大师便是得道高僧。”

“哦?”施世纶一脸喜色,“若是如此,我明日便去净善寺拜访法名大师。”

白海升却担忧地摇了摇头,“只怕大人肯去,但寺庙却不肯开门。这法名大师最不喜官府之人。”

“那可如何是好?”施世纶深提一气,一脸焦躁之色。

杜汐月闻言也不由得抱怨道,“佛门当以慈悲为怀,大人前去找其探讨乃是为了侦破命案,为的是让扬州百姓安居乐业,他还摆什么臭架子。”

“莫要胡说。”施世纶虎着脸,斥责了杜汐月一句。

白海升想了想,再次拱手言道,“但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帮到大人。”

“谁?”杜汐月和施世纶异口同声地问到。

“华泽盐场少场主文斐然!”白海升说的一脸肃然,“大人可还曾记得城西净慧寺去年遭雷击损坏多闻天王雕像一事,后来那尊雕像就是文公子重新塑造的。而那座多闻天王被雕刻的法相庄严,神威尽显,法名大师很满意,便和其成为‘忘年之交’。若能请得他前往,法名大师应该会给予我们帮助。”

“太好了,我和那文贤弟也是忘年交。”施世纶一脸喜色,不由得转头看向一侧,但见杜汐月一脸赧然,双颊之上桃花片片。

“月儿,为兄功夫繁忙,明日一早你去一趟文宅,请那文斐然和我一起前往净善寺。”施世纶微笑着言说。

“你……自己为何不去?”杜汐月突然发现自己的口齿又有些不清了。

“为兄公务繁忙,还需梳理案情和那法名大师畅谈。你且去一趟,就这么定了。”施世纶说着,便起身离开,拉着白海升去公务厅内批验公文。

“喂——”杜汐月喊了一声,但二人均不予理睬。

次日清晨,杜汐月换上那条青白色的百裥裙,将青丝小心翼翼地输了一个侧髻,又慢慢拉开妆奁,取出一盒水粉,缓缓地扑在脸上,须臾间那张脸愈发明丽,肌肤胜雪。

而后又拿出一盒胭脂,这还是在奚云烟店里买的。用手指取出一些慢慢点在两腮,你镜中的人儿登时姿色万千,芳华绝代。

“啊……”就连杜汐月都怔住了,原先自己一直喜欢舞刀弄枪,打小便被称为假小子,没想到上妆之后居然会是如此模样。

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再多看了几眼,却又觉得镜中之紫太过于妖冶,索性就将妆容全部洗了去,就这么素面朝天的前去。

“嗨……”从房中出来,杜汐月叹了口气。她有些想不通,只是去见一次文斐然,为何会如此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