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宗距离龙川镇有万里之遥,这一路上免不了要翻山涉水,能有像这样可以乘船而下的地段少之又少。为节省时间,此去秀阳县,既有乘船的便利,当然要用。至于郝简修交待的要徒步到达剑宗,那是指不能让高人带着御剑飞行。因为这样一来,只一天一夜的功夫,几人就可到达剑宗山脚下,也就起不到郝简修有意让他们历练的作用了。

而平时的乘车坐船还是允许的,也是修行的一种。

一路无事,因为这船是直接包下来的,所以中途也没什么停靠载客。一路沿河而下,在傍晚时分,已经遥遥可以看见一座比之绣花码头大上许多、热闹许多的码头。

这是秀阳县三座码头之一的牛尾巴码头,因根据地势建造得像牛尾巴一样而得名。

秀阳县不愧方圆五百多里最大的一座县城,这码头就有三座。而且每一座都比之绣花码头要热闹好几倍不止。就算是到了此刻傍晚时分,这码头还是有船只进进出出。

岳长卿一行人下了船,刚刚上了码头,顿时就有一膀大腰圆、脚夫打扮的汉子跑了过来:“几位爷,可是要进城里去?”

岳长卿看了看他,又看了下凤熹,示意凤熹去与他说。凤熹原本不是很乐意与这些脚夫、泥腿子之类的打交道,但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先生也是个泥腿子,而且这又是先生的吩咐,他不听也不行。

当即他就要走上。可还没近前,裴玄就冲了出来,抢着道:“我们是要进城,有什么事?”

汉子呵呵一笑,道:“几位爷一看就是外地人,还不知道这码头距离县城还有两里多路吧。小的的马车在那边,可以带几位爷进城。几位爷放心,小的是秀阳县土生土长的人,对秀阳县最是熟悉不过。带几位爷进城后,小的还可以做向导,免费为几位爷寻找最实惠的客栈。几位爷要是想在县城逛逛,小的也能帮忙指点指点。”

岳长卿一听,感觉这倒不错。他们都是初次到秀阳县,人生地不熟的,正缺个向导,这汉子倒是精明,来拉生意来得巧。

“你那辆马车这么简陋,我们这里可是还有姑娘的,你让我们怎么坐?”裴玄没岳长卿想那么多,顺着汉子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码头不远处停着一辆简陋的马车。

这马车说是简陋,其实更要不如,就是一匹瘦马拉着一辆两边都刻意加高了的板车。车上收拾得很干净,安置了一些凳子之类的,可供乘坐。

裴玄觉着这车他们几个大老爷们是能坐,但萧梨花这小姑娘娇滴滴的,坐这种马车又颠又吹的,可就不大好了。

汉子顿时有些尴尬,他今天一天在这码头边拉生意,每次介绍到马车的时候,总绕不过客人挑这一坎儿。

“小的也知道马车差了点儿,所以小的的价钱比之别家要少很多,而且还免费为几位爷做向导做补偿。几位爷可以试着坐一下,小的别的本事没有,赶车的活计还是有点把子的,保证让几位爷坐的舒服。”汉子极力的推销自己道。

“你当我们是什么人啊?我们像是很缺钱的人吗?就算我没有,我那师兄,还有我那先生可都是有钱的主。”裴玄叫道。

岳长卿和凤熹同时一翻白眼,心中一阵无语。原本裴玄这厮此番出行,是做了收拾的,一改以前惫懒的打扮,瞧着也挺正经的。可这话一说多,立马就现了原形。

汉子连连道:“是是是,是小的嘴欠,小的嘴欠。”

说完,汉子一脸期盼的看着岳长卿等人。虽然裴玄一股脑的显得不满意,但他还是要争取争取,讨生活不容易,家里老婆孩子还等着他挣了钱回去呢。

裴玄走回来对岳长卿轻声道:“先生,咱们坐不坐他的车?”

岳长卿也不是很有主意,他看向了凤熹,凤熹一脸的无所谓。岳长卿又看向了萧梨花,毕竟她是个女子,而且一看就是出生富贵人家,岳长卿怕她吃不来这苦,总得要问问她的意见。

至于童子焦考,岳长卿无视了,他这个主人完全可以替他做主。

萧梨花见岳长卿和裴玄都看向了自己,顿时知道他们这是征取意见来了,于是浅浅一笑道:“没事的,这种马车我还没坐过呢,正好今天体验一下。左右也就是两里多的路,总比咱们走要快一些。”

岳长卿有些诧异这富贵人家的小姐居然不介意,这几日相处下来,岳长卿和她其实并没有多熟悉。因为她住在杨颂那边的宅子里,与岳长卿打交道太少。所以也摸不准这千金小姐是个什么脾性。

裴玄一笑,转身走到汉子面前,道:“你运气好,我家先生和小姐都不反对。但是我还得问问,你这一趟要收多少银钱?”

岳长卿和萧梨花两人听着裴玄这厮口无遮拦的把先生和小姐放在一起喊出来,顿时大感尴尬,明明这不是那个意思,被他这么放在一起一说,让听的人听起来就是两口子一样。

岳长卿狠狠的瞪了裴玄的背影一眼,然后朝着萧梨花歉然一笑。

萧梨花神色不变,依然是淡淡的浅笑,好像浑然没把裴玄的口无遮拦放在心里。

岳长卿大为赞叹,这富贵人家的小姐就是不一样,养气功夫和修养都做得很出众。岳长卿不免想起了另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宋芸儿,当即有些感叹怎么同样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这差距这么大呢?一个那么有礼有节,一个却是野性子。

汉子听着这话,脸上神色大喜,想着这笔生意有戏,可万万不能丢了,于是咬咬牙,把原本要喊的价钱六两银减了一两,道:“禀几位爷,五两银子就够了。”

“五两?”裴玄一下子炸毛了,失声惊叫:“你怎么不去抢?就这么跑一趟要五两银子,你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裴玄这是真的觉得贵了,而不是故意要讨价还价。他一辈子就在龙川镇长大,龙川镇的物价低、劳工费低,长这么大花出去的前大多是几文几十文乃至一两二两的,能一次花五两那的是干了很大的一件事了。他不知道秀阳县不比龙川镇,物价是成倍数的,平时动辄就是几两银子,所以这汉子出的价钱其实是算低的了。

汉子脸色一变,心想我都出了这么低的价钱,怎奈这位客官还要还价,这可如何是好?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声嗤笑,接着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刘二,就你那破马车、那瘦不拉几的瘦马,也敢问这位客官要五两银子。你报得出口吗?”

汉子猛然脸色大变,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处。只见一个青皮无赖模样的青年带着两个五大三粗的汉悠悠踱着步子走了过来。

汉子心里大叫不好。这青皮三人是本地码头这一块儿最大的帮派金沙帮的,垄断着秀阳县码头几乎所有的卖力气的生意,而这拉车接客就是其中之一。

秀阳县有三座码头,处处都有金沙帮的身影。但金沙帮帮众也不是时时刻刻都盯着码头,而且三座码头有优劣之分。其中最大最热闹也是生意最火爆的建安码头是金沙帮众最多最愿意呆的,时不时的总能搞到点油水;而三座码头中生意、行情最差的牛尾巴码头则是金沙帮众最不愿意呆,离城区远不说,又没消遣的地儿。

汉子刘二不是金沙帮众,却做着这赶车拉客乃至运货的生意,说起来也就是在金沙帮眼皮子底下捞私活。他自己也心知肚明,因而选择在这最差一些的牛尾巴码头接活。怕的就是被金沙帮众给看到,要被赶走甚至还有可能拳脚加身。

刘二想着自己也不是天天过来接活,只是这几天趁着农忙前还有些空闲,就赶忙的多做些,挣一点是一点。所以,也不虞太过担心金沙帮找来。

只是没想到,这才刚刚出来接活第三天,还是选的这最差、平时也很少金沙帮众来的牛尾巴码头,就被金沙帮人给找上门来了。

岳长卿等人也看到青皮三人,听得他口中的话,虽然不解是怎么回事,但也知道这怕这是这汉子生意的竞争对手来了,要不然为什么这汉子脸色变得这么大。

青皮三人走过来,见刘二唯唯诺诺的也不说话,他又是嗤笑一声,朝裴玄及岳长卿等人道:“几位客官,这刘二的马车就是一破烂货,而且他那马,瘦不拉几的,哪能拉得动几位呢?几位不若乘坐我们的马车,既舒适又跑得快,可不是他那瘦马破车能比的。几位要不要随我前去看看?”

裴玄看了看这青皮三人,又看了看汉子刘二,再看了看岳长卿,一下子拿不定主意。毕竟这生意是这汉子先上来的,也谈得差不多了。这要是因这三人横插一脚就改换,也有点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