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长虫犹自不顾,无头无脑的继续猛冲。

那漆黑尺练奋力一卷,就将黑白长虫裹挟住,并包得个严严实实。那黑白长虫受此一困,立即左冲右突,想要突破出来。

可这尺练乃是大蛟用自身脱落的蛟皮炼制,坚韧程度非比寻常,岂是那么轻易的就可以突破。

大蛟眼中流露出得意的笑意,看向了郝简修。

郝简修神色不变,也不见他有别的异动,但听得他口中一声呼啸,便见那大葫芦调转一个方向,汹涌洪流瞬间砸向大蛟。

大蛟猝不及防被砸中,顿时在水流中呼号不已。

大蛟盛怒,它猛然挣脱这砸下的洪流,轰然冲向郝简修。它这是气得不行了,誓要将眼前这蝼蚁般大小的小老头给撕成碎片。

但也就在这时,那漆黑尺练处,忽然绽放出数道金光,接着便听到声声布帛撕裂的响动。

大蛟闻听此音,立即停住冲势,转首望去,正见那漆黑尺练裂成一块块四处飞散。而黑白两色的长虫则带着盛怒之意脱困而出,摇头摆尾的向着大蛟冲来。

这黑白两色长虫似乎也是极不好相与之辈,自有丝丝灵性以来,就没被什么东西给蒙的个严严实实过。此番阴沟里翻船,着实让它羞愧难当。当即它用上了全部的力气,迅猛而来。

大蛟连连怒号,想以此稍稍震慑那黑白长虫。与此同时,它的一只爪子也不闲着,就势一抓探出,想要抓住那黑白长虫。

岂料黑白长虫极为灵活,一个闪身就躲过了那探过来的一抓,然后在大蛟面前摇头摆尾的嘲讽炫耀。

大蛟顿觉折了面子,气得怒吼连连,那张开的大嘴每吼一声,就有一道水箭飞驰而去,攻向黑白长虫。

黑白长虫灵活的左突右闪,愣是避过了好几道水箭。

突然,那黑白长虫一顿,停在原位。眼见着一道水箭疾驰而来,它也不动,似乎是傻了一般就要束手待毙。

大蛟得此意外之喜,恨恨无比的盯着那黑白长虫,又是喷出一道水箭。

偏生恰在此时,那黑白长虫突然一动,化作一道光芒直冲大蛟张开的大口。

大蛟始料未及,那光芒来势又极快,只一瞬间,黑白长虫化作的光芒就冲入了大蛟口中,然后直冲大蛟腹内。

大蛟惊骇莫名,然而入了腹内的黑白长虫早已让它无能为力,根本不能奈这黑白长虫如何。毕竟,这是在它的腹中,它就是有千般手段,也得要束手束脚。不然伤了自家,那可是伤敌八百而自损一千的亏本买卖。更何况这腹部本就是重地,极为柔软,丝毫大意不得。

大蛟一阵后悔不迭,若非是刚才它疏忽了,又被那黑白长虫一动不动给虚晃了一下,岂会这么轻易的就让黑白长虫给钻入了腹中。可这时,再怎么后悔也已无济于事了。

大蛟束手无策,黑白长虫却是如鱼得水。它在那大蛟腹内,再无任何阻碍,便宛如脱缰的野马一样,左冲右突。

而且,这黑白长虫也极为狡猾,再怎么左冲右突,却也很好的控制着自身只在大蛟腹内游动,就是不出去。

黑白长虫如此毫无顾忌的游动,可那大蛟就惨了。它的腹内每随黑白长虫动一次,就疼痛如刀绞。

大蛟再也顾不得郝简修,也不顾那紧随而来的洪流冲击了,它不停的发出一声声痛楚的呼号,在空中到处乱窜。

“孽畜,你可愿降服?”郝简修高声大喝,脸上的神色一片沉郁,似乎下一秒就要翻脸。

听得郝简修的话,那大蛟犹自哀嚎不已,却半点要降服的意思都没有。

郝简修冷哼一声,巨大的葫芦立即停止了倾倒河水,而是对着大蛟直接一吸。巨大的吸力让空气发出呼呼的声音,大蛟身形霎时不稳,在空中翻了个个,被拉着向葫芦口而去。

大蛟腹内疼痛不止,身上又被巨大的吸力拉扯。饶是它再狂妄自负,这下也变了色。它开始疯狂的扭动,一声声呼号也不断绝,试图挣脱开那葫芦的拉扯。

可挣扎了半天,大蛟发现自己做的都是无用功,除了让自己腹内更疼、身上的灵气消耗更快外,再无别的作用。

半晌,大蛟终于心凉了,它的脸上浮现出挣扎之色,似是在犹豫要不要求饶。

终于,求生的意志压倒了一切,大家停止了哀嚎,张口吐出人言:“老剑仙,老剑仙,俺认输了,俺认输了。求老剑仙饶过俺,俺愿意降服。”

郝简修没有停手,冷哼道:“这会儿知道求饶了?既愿意降服,总得拿出诚意吧?”

“还请老剑仙先撤去那葫芦,俺这就拿出诚意。”大蛟哀求道。

郝简修招了招手,那葫芦顿时停止了吸取,大蛟感觉全身一松,可算是舒服了不少。

但这腹内那黑白长虫还翻搅个不停,让大蛟腹痛难忍。大蛟小心翼翼的看了郝简修一眼,见他一脸的不善。它心内一叹,咬咬牙张嘴一吐,一颗圆溜溜、婴孩拳头大小的淡黄色气球飞了出来。这小黄球通体透亮,淡黄色光晕流转,透过外壁可以直视其内里。

在里面,有一条细小的黑色虚影,头角身尾一一俱全,和这大蛟一模一样,只是小了很多很多。

大蛟吐出这一颗小圆球,身上的气势顿时萎靡了很多。

郝简修脸色稍霁,手一伸直接握住这颗小圆球,然后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只木簪。这木簪以千年枣木制成,颜色是浅褐色。正是凤熹第一次喊岳长卿先生的时候,当做见面礼给岳长卿的那只木簪。

当时岳长卿有些不想要,但被郝简修给喊停了,凤熹就放在了桌子上。后面岳长卿也没收起来,搞忘了。倒是让郝简修给收了起来。

郝简修拿着这木簪看了下,就并指在小圆球前画了一个圈后顺势一点。只见小圆球内的小蛟虚影发出一丝极为轻微的哀鸣,然后不情不愿的飞出小圆球,在木簪前堃循了一阵,飞入了木簪之内。

吼!大蛟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眼中的身材瞬间黯淡了几分。

郝简修全然不理不顾,将木簪朝身后一扔,木簪便化作一道流光飞向了岳长卿。在到达岳长卿头顶的时候,这木簪毫不停留,直接插进了岳长卿头上梳好的发髻上。

岳长卿有些愣神,但下一刻他忽然感觉到心神与头上的木簪连接了起来。具体说不是什么,但那种奇妙的联系感确实在。只要他心意一动,这木簪就会飞出去或是飞回来。而且,岳长卿也能看到在木簪内一道小蛟的虚影在游来游去。

岳长卿心知这是郝简修的手笔,虽然有些不解,但也不去动,任由这木簪插在发髻上。

郝简修那边,在收了这大蛟的一道魂魄后,他又是一招手,大蛟口中光芒一闪,一把黑白木剑飞掠而出,落在了他的手上。

大蛟虽然气势萎靡了很多,但腹内一下子没了那种钻心的疼痛,让他全身上下轻松不少。

“好了,化成人身吧。”郝简修朝大蛟道。

大蛟刚要说什么,听到郝简修的这声吩咐,不敢异动,身躯猛然缩小。然后光芒乍现,一个青衣小帽、浓眉细眼、约莫十一二岁大的童子出现在空中。

“你叫什么?”郝简修看着面前的童子道。

“禀先生,俺叫焦考。”大蛟化成人身,倒是显得颇为懂礼一样。

“哼,别被人烤焦了才是。”郝简修嗤笑一声,继续道:“你自己也应该明白了,以后好好服侍你的小主人,能不能得道就看你的造化了。”

童子焦考恭敬的一躬身,道:“小妖省的,这就去拜见小主人。”

说着,焦考化作一道灵光,飞驰而去。

郝简修看着焦考离去,只几息的时间就落在了不远处岳长卿等人所在的绢布上,向着岳长卿行礼,郝简修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他环顾了后方一眼,见到围观的人都退出了老远,但还是张望着。他将那巨大的葫芦一招,顿时葫芦朝着地面一吸,那漫出来涌出去的河水瞬间朝着葫芦口涌去。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哈哈哈……”郝简修突然朝着天空放声高歌,这歌正是他年轻时候最流行的好酒之人常诵唱的小令。

边唱郝简修边大笑,在那爽朗而豪迈的歌声与大笑声中,他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天上飞掠而去,眨眼消失不见。只余歌声还久久回荡在天地之间。

“师父!”

飞在空中的绢布上,裴玄一下子跪倒,朝着那道流光消失的地方,发出一声悲痛欲绝的呼喊。

岳长卿、陆无双两人也齐齐变色,脸上浮现出哀伤之情。

“郝伯伯……”岳长卿喃喃了一句,眼泪顿时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