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林寺前,关搏手上的方天画戟已经变得血红。他记不清楚斩杀了多少山贼,只记得一开始还有不少人对自己围攻,砸石头洒石灰扔刀子什么的,有些不痛不痒,有些却能让关搏流血。

力气再大,皮粗肉厚,也抵挡不过锋利的刀子。

小桃子后面的血条以相当迅速的速度在下降,关搏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

不过关搏却丝毫无惧,眼前反复出现着那条婴儿的手臂,他只觉得眼前的人都是狰狞恶鬼犯下滔天的罪孽,不斩杀他们难泄心头之恨。

方天画戟在关搏手中便像是一轮风车,以蛮不讲理的方式不断旋转。

也不讲究什么招法,只是一味的横扫乱砸。关搏很严谨地遵循了那个不知道什么子曰的,关于一力降十会的理念。

力到极致便是道,以力证道,曾经是一条非常热血的道路。

然而人总有力所不及力有未逮之时,一腔热血有可能冷却,一颗道心可能蒙了尘埃。关搏现在却没有任何杂念,只想用纯粹的力量,将眼前这些杂碎统统砸碎。

而在关搏奋力厮杀之时,却又注意到,那红蓝绿的三根线条又开始发生变化。

桃子代表的红色血条,原本正不断下降,已经减少了三分一的长度。

但此刻,小娃娃后面带着的蓝色线条开始波动起来,突然便减少了一丝。与此同时,竹笋后的绿色线条,也以相同的比例缩短了一点。

关搏并不知道蓝绿两根线条代表什么,但既然是缩短了,必然是有所消耗。

但消耗的能量,究竟用在何处?

这个问题很快便有了答案,因为关搏身上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那桃子后的血条,也在以缓慢的速度增长。

“蓝条换血,这不是治疗术么?还是被动触发的回血效果。这破系统,能不能给个说明书啊?”关搏在内心吐槽了一句,不过既然能回血,他就更加肆无忌惮。

方天画戟原本还是横扫为主,凭借那长度将山贼逼退,给自己一些躲避攻击的空间。但现在,关搏却仗着这恢复能力,提起方天画戟便朝山贼冲锋,直刺,砍劈,怎么方便怎么来,杀人速度比之前单纯的横扫要利落得多。

山贼乱糟糟一团,前面的人想退,后面的人却往前挤。一画戟捅下去,往往能贯穿两三人。

再用力一甩,又能砸得一群山贼东倒西歪。

至于那些山贼落在关搏身上的武器,钝器完全就无视了,利刃也只是注意避过要害。

虽然关搏看着浑身是血,但实际上受的都是皮外伤,而且正在不断恢复之中。

酣战一轮,关搏就像是从修罗场杀出来的恶鬼,除了一双亮得出奇的眼睛,完全就是一个血人。

见此情景,这些山贼肝胆俱裂,连忙转过身亡命奔逃。

关搏一个人将山贼杀得丧了胆气,那些僧兵这才反应过来,开始痛打落水狗。

山贼顿时作鸟兽散了,僧兵们一阵欢呼,从没打过这么顺风的仗。即使是之前永信为首之时,他也不可能一人将山贼杀散了,往往要僧兵付出不少人命,才能得一个惨胜。

然而当僧兵们杀得酣畅淋漓之时,关搏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要是靠到近处,还能听见轻微的呼噜声,他竟然就这么撑着方天画戟在战场上睡着了。

这一次消耗有点大,那小娃娃代表的蓝条差不多用光了,关搏便觉得一阵疲惫精神有点撑不住了。

此时,要是谁给他心脏来一刀,怕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然而当僧兵们满载而归,却都只敢围在关搏三丈之外,看着这位血修罗,丝毫不敢有不敬之举。

这些愿意跟关搏出来奋战的僧兵,都是宝林寺里面胆气过人之辈。越是如此,便越发佩服关搏刚才的勇猛。

此时虽然觉得关搏情况不对,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大家便都听到了关搏那逐渐粗重的呼噜声。

僧兵们再次震惊,在这修罗场似的地方睡着了,这得多大胆?反正换了他们,估计只会失眠,怎可能像关搏睡得那么香甜。

这情景,让众人敬畏又深了一层。

“大伙,这样不是个事,不如我们叫醒这位爷?”一个颇为大胆的僧兵对其他道。

众人点头同意,然而那僧兵上前喊了几句,关搏却像是完全没听见似的,试着推了推,纹丝不动。

又等了一会儿,僧兵们看不是个事,索性就将关搏给抬着送回宝林寺之中。

宝林寺的大门,又是花了一番心思才打开,那些浴血奋战的僧兵抬着呼呼大睡的关搏,以胜利者姿态回来,让宝林寺内众僧看得眼睛发直。

谁也不曾想到,区区十几个僧兵,就将那数百山贼杀退,简直是神迹。

那方丈看着满身血污的关搏被抬进来,忍不住脸皮一跳,刚刚包扎好的额角伤口又开始流血了。

不过这位城府极深,脸上还是保持着谨慎和悲痛的表情,问那些僧兵道:“这位英雄,难度牺牲了?”

“方丈放心,他只是睡着了。”一个僧兵兴奋道。

“睡……睡着了?”方丈完全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句话。

众目睽睽之下,虽然恨极了关搏,但方丈也不敢有什么不敬,只能讪讪道:“送英雄到厢房休息,其他去救治伤者,再派些人去确认下山贼是不是真的退了……”

一连串的命令,倒也算是条理清晰,这宝林寺方丈,也是有些本事的。

只是那僧兵打断道:“可是方丈,我们没受伤啊。”

山贼士气崩溃,僧兵们完全是打落水狗,自身本来就比这些山贼要强,又特别谨慎,因此真没有谁受伤。

方丈脸皮再跳,然后道:“你等没受伤,但其他人伤了,上百人呢。”

说完这句,方丈便拂袖而去,实在气得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这僧兵摸摸脑袋,奇怪道:“怎的伤了一百人?!他们又没跟山贼拼命,都喝多了摔的?”

远远听到这声嘀咕,方丈差点就真摔了。

关搏对此一无所知,陷入沉睡的他似乎陷入了一个独立的世界里。

而在这无知无觉之中,那红蓝绿三根线条都在缓缓恢复,而且,很快就涨得比原来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