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先可以不捅破这层纸的。”

周姑娘转身离去的路上,卢师不知何时出现在她前面,抬头看着头顶夜空,轻声说道。

“没有什么可以不可以,有些事,终究是要真相大白的,早点知道,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周姑娘平静说道。

卢师微微出神,看着远方,说道:“当年的事情,我也曾听说过一些,说不上谁对谁错,只是事情已经远处,当时经历过那件事的人,也死的死,老的老,这些事本就该就此落幕,不该落在你的肩头。”

“生在世家大族,有些东西,看得见摸不着,却无法逃避。”

卢师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或许吧,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珍惜眼前这段关系。”

女子默默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卢师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一夜无言,月寂悄悄。

次日。

在一行人吃过陈丹青准备好的早餐,准备动身。

胖子这一夜显然睡的不踏实,脸色有些疲倦,伸了个懒腰,道:“这一路荒郊野岭的,连个借宿的酒楼都没有,真是够幸苦的。”

周姑娘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瞥了他一眼,说道:“出息。”

胖子可不敢惹这位小祖宗,自顾自爬上了马车,一手握着缰绳,看着不远处的中年男子,说道:“卢师,咱们这一路,还有多久的行程?”

卢师眯眼看着远方,轻声说道:“若无意外的话,约莫还有十来天的路程。”

说完,看了一眼朱胖子,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这就熬不住了?”

朱胖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说道:“胖爷我是谁,岂会为这点小事所困扰,动身动身。”

言语落地片刻之后,手中长鞭落下,胯下那头老马顿时一阵杨蹄,纵马前去,说起来这头老马不知卢师从哪里找来的,早前那些个马匹,入了山泽之后,便已经不堪大用了,唯独这两匹老马,看似衰弱不堪,但脚力十足,拖着车厢行走山中,丝毫也没有吃力的感觉,倒是让胖子一阵阵暗暗称奇。

胖子啧啧说道:“我听说昔日大夏王朝鼎盛之时,从收归四海,连域外诸邦都臣服脚下,每年从海外进贡一些骏马来,其汗如血,是以有汗血宝马的说法,莫不成这些老马,便是它们的血脉?!”

周姑娘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朱胖子:“亏你还是修行中人,难道就看不出这些马匹都是以仙药喂养过?”

胖子眼观鼻鼻观心,转头望向陈丹青:“都说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我现在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陈丹青正在闭目养神,好像在默默感受山风的徐徐而来,对胖子的吐槽,置若罔闻。

远处卢师不经意间望向陈丹青,试图从少年的脸色眼神当中找到蛛丝马迹。

可惜,他始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对劲来,就像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周姑娘瞥了他一眼,道:“打一架?”

胖子吓得脖子一缩,急忙摇头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周姑娘口气微嘲道:“我可是女子和小人,没那么多讲究。”

胖子脸色严肃,认真道:“咱们要不换个办法,你可以跟我讲道理啊,以理服人,以德服人。”

下一刻,他整个人已经飞了出去。

卢师抬起头,望向远处,绿树葱葱,偶有刀光剑影绚烂一闪而逝,轻声道:“周家好不好,我不知道,但周瑜肯定是个好姑娘,性子虽是清冷了点,但比起一般世家大族的子弟来,却要好上太多,有些事你明白,但有些事过去太久,别说是你,就算是当初参与其中的人,也未必还记得了,我想,神符道那位老前辈,也绝对不希望看到这些。”

陈丹青欲言又止。

卢师笑着说道:“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陈丹青沉默片刻,开口说道:“从一开始,看到那柄阴阳鱼符剑的时候,只是感觉有些熟悉,后来猜到了一些东西,但终究难以猜透一切。”

卢师轻声说道:“周家那位家主,便是昔日神符道的另一位记名弟子,理论上也就是你的师叔,只是后来因为一些事,离开了神符道,我想以那游方道人的性格,显然是不会告诉你这些恩恩怨怨的。”

陈丹青神意微动。

卢师打趣道:“怎么,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在?没想到神符道在世上还另有传承?还是说,担心日后去了周家,寻亲访友不成,反而被人截留下来,图谋不轨?”

陈丹青也不觉得尴尬,只是点了点头道:“当初老师便曾这样嘱托过我。”

卢师笑着说道:“未雨绸缪罢了。”

陈丹青摇头,说道:“当初有个老头告诉我,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度人心。”

卢师眯眼说道:“是不是还有下一句?”

陈丹青微愣,诧异看了卢师一眼,点头说道:“但要相信这世间总归是美好的。”

卢师看着远方,拱手一礼,缓缓道:“言传身教,此鸿师也。”

然后又指了指陈丹青,说道:“小子你啊,就是心思太杂,人家姑娘家都不曾在意,愿意将剑还给你,你还在瞎折腾些什么?”

陈丹青欲言又止。

卢师摘下腰间酒葫芦喝了口酒,笑呵呵道:“可怜了那小胖子,替你还了一屁股糊涂帐。”

陈丹青微微一愣,然后无奈的笑了笑。

老马识途,一路拣选僻静山道跋山涉水,轻松惬意,使得一行人优哉游哉,到了一些风景秀美的地方,卢师便让诸人略作休憩,在此期间,其他几位夜凉山的弟子,甚至有人拿出了画笔宣纸来,对这青山绿水临摹起来。

那朱胖子趴在车厢里,看着远处那些忙碌的少年时,眼睛里充满了不屑,说道:“有这等闲情逸致,还不如多去倒腾几座古墓,给以后修行渡劫打好些底子。”

陈丹青在旁边给他敷药,看着疼得龇牙咧嘴的少年,乐呵道:“我倒是听人说,盗墓之流,沾染了太多的因果,日后渡雷劫,少不得要吃很大的苦头,倒也只有你敢这么说,不知者无畏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