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越往饶城走,陈丹青便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至于其他人倒没有他这样的感觉,只是觉得这样的小地方,人烟稀少倒也正常,倒是这句话突然提醒了陈丹青,少年闻言身子一震,然后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远方,眉头不禁深深皱了起来。

“你怎么了?”周姑娘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一丝疑惑。

陈丹青刚想开口,忽然神色一动,骤然间身形一闪,朝着远方飞去。

众人都是一惊,不知何时,急忙跟了过去,走到陈丹青身边,抬头看去,只见昏暗的光线之下,荒野之上出现了一位老妇人,身上衣衫破烂,看上去憔悴不堪,但依然步履蹒跚地向前走着。

朱胖子看了一眼,诧异说道:“不过是一位寻常乞丐,陈兄弟为何如此紧张,难道是认识之人?”

陈丹青却没有理他,而是沉默的走到那位老妇人身前。

或许是他的脚步声惊动了对方,那老妇人迟疑了一下,慢慢的抬起头来。

青哥儿。

那老妇人张大了嘴,似乎在喊他的名字,但话到嘴边,却化作无声。

两行眼泪,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流淌下来。

那老妇人微颤着身子,伸了伸满是污秽的手,似乎想触摸什么。

陈丹青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声说道:“顾嫂,你怎么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老妇人止住了眼泪,就这样看着陈丹青,半天没有反应,整个人忽然大叫起来,猛地推开陈丹青,叫到:“你走啊!快走!不然都要死!快走啊!”

这时,身后诸位夜凉山的弟子都闻言赶了过来,看见老妇人这样的神色,脸色微变,那位师长开口说道:“她似乎遭受过什么刺激,已经神志不清了。”

陈丹青没有离去,而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老妇人虽然暂时被制住了,嘴里却依旧在重复念叨着:“都死了,都死了,整个饶城的人都死了!”

陈丹青脑中“轰”地一响,愣在当地,做声不得。

都死了?

整个饶城的人都死了?

陈丹青整个人脸色苍白的可怕,站在原地,抬头看着远方,喃喃说道:“怎么可能。”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胖子明显感觉到陈丹青此刻状态很差,出声问道。

陈丹青没有说话,而是祭出羽仙笔,背起那位老妇人,骤然御空,朝着远处那座小小的城池飞去!

周瑜看到那个骤然消失的身影,忽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走,我们跟上!”

夜凉山那位师长开口说道。

嘶的一声,破空之声轻响,众人的身影从虚空之中划过,皆是驾驭者自己的法宝,追随了过去。

陈丹青脚踏羽仙笔,独自朝着视野尽头那座城池飞去,在这寂寥的夜色之中,阴云之下,四面八方尽是阴暗黑沉之地,天幕下荒野连山,清冷寂寥,这一刻,他终于知道,那种感觉是从何而来了,他从没有想过,在这种天下太平的年间,似绕成那样的小城,会有朝一日,突然消失在那里。

趴在他身后的老妇人,此刻恢复了宁静,或许是因为这种驱物飞行的神通太过匪夷所思,亦或是陈丹青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她就这样浅浅的睡去了。

不久之后,陈丹青掐动法诀,身形一沉,向着地面落去。

落脚的地方是一处破旧的草堂,周围有一条宽阔的小溪流淌而过,陈丹青面色凝重,走在小溪旁,来到那处草堂里,右手一伸,羽仙笔、落砚池两尊法宝便自行飞了出来,悬于他头顶之上,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羽仙笔只是在空中盘旋了一圈,转眼之间,无数肉眼可见的黑色丝线从四面八方升腾起来,丝丝袅袅,如同飞烟,转瞬间,周围所有的树木、灌木、荆棘突然全部枯萎了下去,转眼变作枯枝。

随着那些黑色丝线的飞出,陈丹青明显感觉到里面蕴含的血煞和冰冷的气息,或许是受到这样气息的影响,身后已经睡去的老妇人,陡然间大叫一声,浑身忍不住颤栗起来,而后躲在了墙角边,蜷缩着身子,低声说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夜色渐沉,夜风从原野上吹来,在这间破陋的草堂里穿过,发出一阵阴沉的声音,周遭无数的阴影在晃动,给人一种无比恐怖的感觉。

陈丹青缓缓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老妇人的手背,柔声说道:“不怕,不怕。”

直到老妇人再次睡去,少年才站起身来,站在原地,怔怔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隐约传来一声低吼,随即消失无踪,陈丹青微微皱眉,抬起头来,却并未动身,果然片刻之后,夜凉山的诸人从远处走来,几头骨瘦如柴的野狼躺在血泊里,早已没有了气息。

陈丹青收回了目光,没有说话。

朱胖子看了眼他身后熟睡的老妇人,问道:“她没有事吧?”

陈丹青摇了摇头。

那位夜凉山师长走了出来,皱眉说道:“好重的怨气,看来远处那座城池的确遭到了变故,不然为何凝聚如此之多的怨气煞气。”

周姑娘看了他一眼,问道:“去看看吗?”

陈丹青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片刻,朝着诸人看去,拱手说道:“此时太过蹊跷,又因为是我执意而来,诸位还是不要以身涉险的好,待我去查看一番,去去便回。”

余下几位夜凉山弟子犹豫了下,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要求过去。

反倒是周姑娘一步踏出,手中持剑,开口说道:“我陪你去。”

陈丹青没有拒绝,转身离去。

那位夜凉山师长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开口问道:“他口中的这位顾嫂,又是谁?”

朱邺水皱了皱眉头,回忆说道:“我记得陈兄弟以前说过,饶城里有个姓顾的妇人,当他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做过几日乳娘,后来去了大富人家,便少有联系了,但他还一直惦记着这份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