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穆非下完班就驱车回了穆宅。一进客厅，珍婶和覃雅又是在餐桌上择菜。不过这次的气氛相当诡异。覃雅倒没什么，仍然一副清清淡淡的样子，认真拆着手里的西兰花。珍婶确实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时而嘴角噙笑，时而又眉头紧蹙，还不时叹口气，一副纠结不已的样子。
珍婶那个头疼，她刚才又看见覃雅和她家阿力在聊天，有说有笑的。覃雅和她聊天的时候都没表现得这么活泼。见到穆非回来，眼睛一亮，在她心里，穆非是个可以拿主意的人。
“少爷回来了？”
“嗯。”
“今晚会住下来吗？”
“嗯。”穆非脱了大衣在沙发上坐下。
珍婶高兴地开始张罗，先是帮他把大衣外套挂起来，又倒了杯清水给他。末了还眼神示意他看看覃雅。好像在说，少爷，你看吧，怎么办？
穆非扬了扬眉，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小雅。”穆非招了招手，把她叫了过来。
覃雅不明所以，接过珍婶递过来的毛巾擦干了手。珍婶已经去到了厨房，客厅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点紧张。是不是她做错什么事了？
“你也坐。”
覃雅在侧边的沙发上坐下。
“有没有给家里打电话？”
覃雅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上次从茶山镇回来后，穆非有交待，要她每个礼拜打电话回家。于是乖乖点头。
穆非往后靠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眉头微微皱起。“怎么还穿着校服？”都是十二月的天了，寒风刺骨的，单薄的校服怎么能御寒。
覃雅见他不悦，更紧张了，但她是个直来直去的孩子，不懂得撒谎。“那些外套……我穿不习惯。”见他眉头皱得更深了，忙又补充道，“但是，毛衣和保暖衣我都有穿。”
穆非也不做任何评论，只是云淡风轻道：“你若不喜欢，我明天叫珍婶扔了就是。”
覃雅咬着下嘴唇有点手足无措。她不明白穆非这隐隐的不悦是所谓何事。她生日之后，穆非又前前后后差人给她买过一些过冬的用品来，她都很少用到，但是，这些穆非又不是现在才知道。难道是今天工作不太顺利？求助地往厨房看去，她现在急需有个人出现在客厅，打破这种森然的气氛。可珍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待在厨房一直没有出来，连个声响都没有。
覃雅突然觉得有些委屈，小小声道：“我明天就穿。”偷偷看他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又道，“还会围围巾，戴帽子。”
“坐过来。”
覃雅听他声音放柔了一些，放下心来，起身准备坐到他旁边去。
“小雅！”这时阿力从外面进来，大声叫着她的名字。从他这个角度还看到靠墙坐着的穆非。
“阿力哥！”覃雅惊喜地叫道。终于来了个人！
“少……少爷！”阿力这才看到穆非，忙停住脚步叫道。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穆非点了点头，见他手上拿着些东西，随口问道。
“这些呀……”
“阿力哥，你真地做出来了？”覃雅惊呼，打断了他的话。
阿力最抵不住她崇拜的眼神，脸红到了脖子，挠着后脑勺憨憨地笑。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要回答穆非的问题。“小雅见我用原木能做小板凳、躺椅之类的，就问我可不可以做些笔筒、隔书板之类的小玩意儿，我就说试试看。”
“这哪里是试试看，很精致啊！”覃雅拿着那笔筒在手里把玩，不遗余力地赞道。那笔筒磨得光滑，上面还刻着图案，仔细一看，还有QY字样，是她名字的缩写。“谢谢阿力哥。”
阿力继续憨憨地笑：“小雅高兴了就好。”
穆非不动声色地看着二人，这时发现珍婶从厨房探出个脑袋来，眼神很是笃定地看着他。好像在说，少爷，我说是吧，这俩绝对有问题。
“那我先去忙了。少爷明天开哪辆车？”
穆非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我明天不走。”
阿力突然就觉得浑身一阵凉意。搓了搓手，不对呀，开了暖气呀。他憨厚的性子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是少爷的家，想走便走，想留便留。怎么他觉得，少爷好像误会了，以为他问开哪辆车是赶他走的意思。不会不会，一定会错觉。阿力想法简单，想通了就豁然开朗了，开开心心地出去了。
客厅的气氛又凝重起来。覃雅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在穆非旁边隔着距离坐下。
“你和阿力已经很熟了？我听他叫你名字了。”他记得阿力以前也随着珍婶、钟叔叫她小雅小姐的。
覃雅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据实点头道：“上下学有时候会聊聊天。”毕竟从这里到一中，开车也有半个小时的路程。
穆非沉默下来。其实他有点为难了。按理说，她也十六岁了，确实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虽然她比起阿力是小了点，但是只是停留在懵懵懂懂的少女情怀上的话，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阿力也是个老实人，他也信得过他不会对她怎么样。只是想来想去，心里还是有点闷闷的。于是换了个话题问道：“期中考试了？”
“月初考的。”
“成绩呢？”
“班上是第一，年级是第三。”
穆非点头，有些没话找话道：“还有进步空间。”
覃雅却非常认真地回道：“我会努力的。”
静默五分钟。
“在学校和同学相处得怎么样？”
覃雅愣了一下，心里突然有点开心，他问她在学校的生活和功课？从来没有人过问过她的这些事情。“还好。”这是实话，在学校，她那性子，也就周恬恬和李轩扬能和她说上几句话，和其他的同学都是不冷不淡的关系，自然也没有矛盾。只是，她虽然迟钝，但总觉得袁婷婷对她有敌意。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她想可能是因为她月考和期中考试都考了第一吧。以前在初中时，也有竞争者看她不顺眼的。
“和楠-彤学相处得怎么样？”
覃雅狐疑地看向他，是调查她的人际关系吗？对了，初中思想品德上教过，人际关系很重要，男吕-彤学的正常交往也很重要。像穆非他们这种富家公子、千金小姐，肯定从小就要学会长袖善舞吧？想了想，她真地记不得班上几个男生的名字，记得长相的就更没几个了，于是她答道：“李轩扬人挺好的。”上次见过的那个李伯伯人看着挺好的，他还嘱咐过他们两个人要相互照应呢，这个回答穆非应该会满意吧。
“轩扬是不错。”穆非沉吟道，又问，“那阿力怎么样？”
覃雅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了，这又关阿力什么事？“很好啊。而且我觉得阿力哥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就像电影里的超人。”
穆非脸色一沉，这是什么评价？明显的是高度赞誉！
“他会做很多事，而且还会做饭！”覃雅以为他不信，又补充道。
穆非有点不屑道：“难道你不知道真正的大厨师一般都是男的。”
“是吗？”覃雅疑惑道，随即点头，她好像是在电视上见过那些男的戴着高高的厨师帽。“那你会吗？”（其实她真地只是随便问问，外加有点好奇。）
穆非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问，愣住了。
“你会修水管吗？”
“修空调呢？”
“做躺椅呢？”
“修剪树枝呢？”
穆非满脸黑线。“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这些阿力哥都会啊！我还以为你也会呢。”
穆非语塞，请咳了一声，朝厨房朗声道：“珍婶，可以开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