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顾秋面对父亲连珠炮似的问话,脸上泛起红晕,羞答答的道:“女儿喜欢的是茅山掌门的徒弟,他对女儿有两次搭救之恩,他并不比云贺师兄差的!”

看着宝贝女儿这副模样,别章心中五味杂陈,感慨万千,一时间竟是张了张嘴巴,不知该说什么,原来这个任性的女儿已然长大了吗?别章竟是感到十分失落,十分怅然。

玉虚门,清明最近总是有些失神,正在抄写的经书上滴了两滴墨汁,她也没察觉,想到那日见到魏敏之,他说的话,清明心中就一阵小鹿乱跳,耳边总是回荡着魏敏之的那句:嫁给我可好?

“小师叔,小师叔!”

流霜本是敲了门,可是无人作答,他便自作主张的走了进来,就见清明举着一支毛笔正托腮思考什么,很出神的模样,不禁唤她的声音大了许多。

“啊!流霜啊。”清明回过神,虽然有些觉得尴尬,但想到自己是小师叔,不由正了正坐姿,语气柔和几分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今日小师叔没有吃早饭,我便过来看看,是不是小师叔哪里不舒服?”流霜看着清明问道。

“没有,”清明放下毛笔,也见到自己抄写的经书,已经被墨染了,有些惋惜,不过没事,再写就是了,转而对流霜道:“若是为这件小事,大可不必过来一问,你回去忙你的吧。”

“小师叔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扰的事?”流霜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倒是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口中喊的是“小师叔”,可语气却仿佛是跟什么小师妹说话似的。

“嗯……算是吧!”清明拧眉想了想,流霜并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且时常来静思阁,算是熟人,又帮了自己很多,又是个男人,也许有些事他能帮自己解惑呢?想到这里,清明便从桌案后走了出来,坐在了流霜的身侧,犹豫了一下,问道:“流霜,我是你的小师叔,有些话我若同你讲,你能替我保守秘密吗?”

“当然了,小师叔,你说。”流霜收敛了神色,屏住了呼吸,眼睛紧紧注视着清明,一副愿闻其详的倾听者模样。

“那个……那个……”清明扭头,有些支支吾吾,心中还是犹豫,若是这话问出来,流霜会不会笑话自己?

“小师叔是遇到什么……”流霜斟酌了一下,“小师叔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无妨,流霜必定守口如瓶。”

“我……”

清明四下瞅了瞅,虽然明知静思阁只有她一人,却还是觉得不太隐秘,流霜见她一副扭捏姿态,不禁嘴角勾起一抹笑,酒窝深陷,让这个笑显得有几分孩子气。

“你肯定是在笑话我!”清明一失往日小师叔风范,见流霜嘴角的笑,有些生气,眉头一皱,嘴巴微微嘟起。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这个样子才是真正十六岁该有的样子。”流霜脱口而出,随即就有些后悔,他不该用这样的语气说这样的话。

“你这不就是在笑话我吗?”清明看了一眼流霜,隐隐觉得他话语间有些异样,可是当下她心中只有久别重逢后魏敏之的那番话,也就没有细想下去。

“没有,你是我的小师叔,我怎会骗你?”流霜一丝不苟的道。

清明终是叹了口气,蹲了下来,抱着自己的胳膊,流霜也蹲了下来,很有耐心的等着她说什么。

“如果有个男人,他问我,嫁给他可好,这应该是玩笑话吧……”清明望着地面掩映出的一张模模糊糊的脸,想到芝兰玉树的魏敏之,他应该是玩笑话,不禁自嘲的弯了弯唇角。

流霜见清明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分不清心中是喜多一些,还是是忧多一些,他想到两年前元祥真人与师傅重行在无忧阁对他说的话:

彼时流霜还不怎么看得起刚拜入玉虚门的清明,所以当重行说要他多多亲近这位小师叔时,他心中是鄙夷不屑的。

“流霜,后辈中,我一直觉得你资质非凡,心思也玲珑,”元祥真人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语气里是很浓重的期许,“有些话即便不说你也能明白,故此,望你莫要叫本尊失望。”

确实,流霜是个心思玲珑的人,明白元祥真人与师傅的意思,从那次故意叫清明去茅山送信开始,他就知道他们是何用意,他也没让他们失望,悄无声息的监视着小师叔的一举一动:

冬天积雪时,她会御云上昆仑山的山顶采雪,因为元胤真人最喜欢用冬雪泡茶,一次差点从山顶掉下来,流霜无奈飞身接住,心想这个小师叔真是不消停,以为会些法术就能上天吗?不还是掉了下来?若不是自己跟在身后,恐怕元胤真人百年来唯一爱徒的尸体就要被在昆仑山的雪覆盖了。

秋天叶落时,她总是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扫着静念阁和静思阁的落叶,流霜站在静思阁的顶上,恨铁不成钢的连连摇头,明明可以用些法术,真是傻姑娘!

夏天繁星夜,她就坐在静思阁的顶上,托着腮望着一轮明月,点点星光,流霜静默的站在那棵桃树下,猜测着她一直仰头看着夜空,脖子不会酸吗?眼睛不会花吗?若是能坐在她身边,给她一个肩膀……流霜立即止住了自己天马行空的思绪,见桃树上的桃子也红得可爱,便摘下两个,飞身落在她身侧,也坐了下来,递给她一个桃子……

春天桃花开,她会隔三差五的折两支桃花插在静思阁里,或者直接坐在桃树的枝干上,流霜看在眼里,觉得桃花开得甚是灿烂,就连她那张并不出众的脸在朵朵桃花掩映中也颇有几分明艳……

“你也觉得是玩笑话吧……”

清明见流霜半天不作声,更加坐实了心中猜测,魏敏之肯定是开自己的玩笑,不由感到十分受伤,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啊,因为他的一句玩笑话,她还幻想着某一天能够穿上红嫁衣,能够一起回寅城生活……

“小师叔这些天,是为此事愁苦不已吗?”流霜努力将思绪拉回,“那个他……是茅山的?”

“对,”清明有些颓废似的将头埋在双膝间,声音就有些瓮声瓮气,“我还想着以后能同他一起回寅城,我们在那里埋了很多的东西……”

“这有什么愁苦的?既然他说了这话,也绝不会是戏言,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流霜其实知道清明说的“他”就是魏敏之,流霜之所以这么说,也是依照师傅与元祥真人的意思,漫漫修仙路,情之一字便是最大绊脚石,而清明的身份,注定会累及元胤真人。

“可……他应该不会喜欢我的,他身份尊贵,他相貌出众,他天资异禀,我如何配得上他?”

这正是清明最自卑的地方,她想到自己不过是个孤女,自幼乞讨为生,后遇到司琪才进入魏府,而魏敏之,虽然英国公府不存在了,可他依旧是那个高贵倨傲的世家公子,她始终是配不上他……

“身份?”流霜嗤之以鼻地轻哼了一声,“若是论身份,你是元胤真人的徒弟,他不过是李刻的徒弟,只有他配不上你!”流霜不知为何有些气愤。

“恐怕玉虚门中,只有你会如此为我说话。”清明抬头,感激的看了眼流霜,露出一个浅笑,继续说道,“不说这个了,听说仙门大会要开始了,我还不知道仙门大会是怎么一回事,你能跟我说说吗?还有……玉虚门也要参加仙门大会吗?”

“仙门大会是仙门盛事,玉虚门自然要参与,只是按照惯例,玉虚门只有一个名额。”流霜答道,“说白了,就是仙门之间的比试,最后夺得魁首的人将会得到一枚汇灵果,汇灵果乃是仙门至宝,得之可增进修为,起死回生。”

“汇灵果这么厉害吗?”

清明许是蹲得久了,有些累,便站了起来,流霜也站了起来,两人便在在一张矮桌前相对落座下,清明倒了杯水给流霜,又问道:“怎么个比试法?”

“就是各显身手,将对手打败,晋级下一轮。”流霜也不客气,就接过喝了两口,瞟见清明脸上仍是疑惑不解,解释道:“嗯,大会时为表公正,会以抽签的方式来决定双方对手,一对一的比试,届时玉虚门的人,只需要在最后剩下的三人中抽签选出一位比试……”

“欸?为什么是跟最后的三人抽签?不需要参加初赛吗?”清明不解的问道。

“这正是玉虚门与普通仙门正派的区别,更是你师傅元胤真人在仙门中的声望所致。”流霜道。

“是这样啊……”清明这才明白,为何刚才流霜说出只有魏敏之配不上自己的话,原来正如阿玉所言,只要有个好师傅!

“对,不过按照惯例,最后的三人必定有两个是茅山和蜀山的,”流霜又喝了一口水,“蜀山的话,不出意外,人选应该是云贺,茅山的话……可能是墨离,也可能是魏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