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谬赞了,那哪是什么仙曲,不过就是俗世凡曲。今日太后寿宴,臣妇怎敢卖弄。"容诗涵道。

贤妃美目流转,轻叹道:“哎!太后,看来夫人的曲子是只为将军一人独奏,我们都没这个耳福。"冉竹一直都在注意着母亲,仔细听他们的对话,见太后,皇后面色微变,心中暗自为母亲担忧。

“臣妇并无此意。臣妇愿为太后,皇后和各位娘娘奏上一曲。"容诗涵慌忙跪下,诚惶诚恐地道。

冉竹对母亲心疼不已,却又不能开口帮她。

皇后微笑道:“本宫前些日子,得到了一把名唤绿绮的古琴,音色极佳,还未曾有人弹奏过。本宫也不大懂音律,现在便赠予夫人罢。"身侧的侍女取来古琴放在琴架上,容诗涵盈盈而拜“多谢皇后娘娘。”

款款走到古琴前坐下,微抬藕臂,露出纤细白晳的玉指,轻抚琴弦,悠扬的琴声倾泻而出,正是梅花三弄。一弄是千古月夜的花落花飞,二拨是九曲长栏的雁来雁回,三拂是三生石畔的高山流水。四周刹那变得静悄悄,唯有那缕缕琴声在空气中缓缓流淌,迷醉人心。

琴音渐停,四周慕地响起一片掌声,皇帝微微笑着赞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将军夫人果然是好琴艺。”

凤辰逸转头看向冉竹,黑眸里是若有似无的笑意,道:“将军夫人弹的曲子,冉冉何时也能为为夫弹奏一曲?”

“噗!”刚入口的茶水被冉竹一口喷了出来,她连忙用袖掩口,将唇边水渍擦干净,低声道“奴婢身份卑微,哪里敢真有相爷这个夫君。而且奴婢连娘亲的五成琴艺都没有,怎敢在相爷面前卖弄。”

果不出所料,她的话才说完,那个男人就变了脸,转过头不再理她。冉竹两眼望天,心中暗自嘀咕“老天爷啊!待会一定要让三公主选这死狐狸为附马,瞧他还敢不敢这么霸道。”

“皇上,将军夫人的琴声如此动听,臣妾想暂时留她在宫中向她学琴,学成以后,皇上便可以经常听到如此美妙的琴声了。”贤妃娇声道。

太后连连点头道:“这个法子好,让几位公主都向将军夫人学琴,她的琴声可比那新请来的琴师弹奏得美妙多了。”

皇上笑道:“既然母后和爱妃都觉得这法子好,就这么办吧!将军夫人,从即日起,你暂且留在宫中,待教会了几位公主和朕的爱妃后再离去。”顿了顿,又道:“传朕口谕,赐上官容氏锦缎十匹,珍珠五斛,玛瑙五串,暂住锦月宫。”

容惜月身体微僵,随即跪下谢恩:“臣妇叩谢皇上洪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冉竹脸色心里一紧,好个笑面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皇上多么皇恩浩荡。爹爹保家护国这么多年,现如今在外与敌厮杀,他们在这锦衣玉食,歌舞升平,末了,还要诬陷爹爹通敌卖国,将娘留下来当人质。宫里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娘亲这般柔弱,怎么熬得住。一定要将娘救出来。

三公主南宫清妍走近皇帝,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皇帝的目光落在凤辰逸身上。

“凤爱卿,朕记得你进宫做殿前侍卫只有十八岁,仅仅一年的时间,因你才华出众,文武双全,朕便破格让你做了丞相,算算年龄,你今年也已二十有三了吧?”皇帝若有所思地道。

凤辰逸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玉盏,听见皇帝的话,不慌不忙地将玉盏放在桌上,优雅起身,道:”这些年来,臣承蒙皇上厚爱,心中感激不尽.今年确实二十有三.”

皇帝的目光扫视过冉竹,道:”你身侧的女子是你的侍妾吧?”

“正是!铃儿聪明可爱,臣很喜欢她,她昨日说也想进宫看看,臣便将她带了进来.”

皇帝眯了眯眼道:”嗯,你这个年纪有几个侍妾也属正常,可是正妻却也是不可少的.妍儿方才与朕说,她非常倾慕凤爱卿,有意招你为附马,不知你意下如何?”

凤辰逸淡淡一笑道:“公主的厚爱,真令下官受宠若惊,只是现在前方战事吃紧,下官身为丞相,应该先为皇上分忧,若在此时办喜事,实在是不妥,不如等局势稳定下来,我们再从长计议如何?”

这样的回答出乎冉竹的意料之外,一直以为象他这样精于玩弄权术之人是不会放弃如此好的向上攀升的机会.一国丞相再加上附马的身份,前途无量啊,他竟然拒绝了,此人真是心机深沉,非常人能看懂啊!

这回答虽婉转,但却是拒绝了皇帝亲赐的婚,皇帝一家子顿时黑了脸.南宫清妍怒气冲冲地走到凤辰逸面前,生气指了指冉竹道:”我堂堂龙曦国公主难道还配不上你一个丞相么?你拒绝本宫是不是为了这个女人?本宫现在就要赶她出皇宫.”

“妍儿,休得胡闹!”皇帝出声喝道.一个公主竟在在宫宴上公然与别的女人争男人,真是大失皇家颜面.凤辰逸依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还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公主误会了,下官认为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因为前方战事吃紧,并非因为任何人.我们来日方长,公主难道连这点时间都不愿意等么?”

他的笑对南宫清妍便似有魔力般,她心头的怒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脸红了红,轻声道:”好,本宫愿意等你.”

冉竹撇了撇嘴,这刁蛮公主还真是够白痴,被这死狐狸三言两语就搞定了,看来就算她嫁了凤辰逸,也不能将丞相府整得鸡飞狗跳.

“你!...本宫不喜欢看到你,你马上出宫.”南宫清妍还是将矛头对准了冉竹.

冉竹正准备说话,两道水柱突地从花圃中喷射而出,不偏不倚地对准了冉竹和南宫清妍.

“啊!”南宫清妍一声尖叫,水从她头上淋下,全身湿透.而冉竹被凤辰逸眼疾手快地将她拉开推了出去,她只除了背后被淋湿了一些以外,其余都未被水溅湿,凤辰逸却因为推开了她,衣服也被水淋湿.

“草民一时疏忽,本是想在花圃中设计了一点小花样,以供太后在寿宴上开心一笑,却不曾想到机关失灵,致使公主与丞相受累,请皇上治罪.”温子然走上前跪在了地上.

“你....你....来人啊!给本宫将这人拖出去斩了.”南宫清妍气急败坏地叫道.

“妍儿,休得胡闹,今儿可是太后的寿辰,怎可见血.又不是什么大事,衣服湿了,去换一件即可。”皇后的眸光扫了一眼温子然,淡淡出声,声音虽不大,却不容人反驳.

“母后....”南宫清妍跺了跺脚.

“好了,方才说的招附马之事,凤丞相若因国事暂时不想成亲也无妨,先择日与妍儿订亲吧!等前方战事平定,再成亲.”皇后缓缓说道.

冉竹暗自打量皇后,她容貌并不出众,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威慑力,目光狡黠,一看便知道是个狠角色.

南宫清妍闻言,含羞地看了一眼凤辰逸,不再说话.乖乖地任由宫女扶她回去换衣服.

凤辰逸却并不答话,仿佛皇后说的话与他无关.皇后却也并不介意,只淡淡地对皇帝道:”皇上,时辰不早了,宴席开始吧!”

皇帝点了点头,对身边内侍低语了几句,又转头看向仍跪在中间的温子然道:”温子然是吧!方才之事是你无心之失,今日又是太后寿宴,太后向来仁慈,朕赐你无罪.”

“谢皇上!”温子然起身退回了座位.他抬头似是不经意地看了冉竹一眼.她突然明白,方才他只是看不惯南宫清妍那样对她,所以想替她整治南宫清妍.可是,那水差一点也淋湿她了呀!而且若她真被水从头淋到脚,她脸上的易容也会被水冲掉,显露她的真容.皇上可是见过她的呀!真不敢想象,她若被人发现并未嫁入车月国,会有怎样的后果.心没来由得一紧,温子然真的是在帮她么?

一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在风平浪静,谈笑风生的表面中似乎被人淡忘。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月光,柔柔的,倾泻而下。美味佳肴已上桌,空气中食香盈动,酒香扑鼻,人们笑语喧扬,推杯换盏。

悠扬的箫声响起,一白衣女子踏月而来,毫无瑕疵的脸庞美丽绝伦,一双银色的眼眸如月下一河潋滟的水,云袖轻摆,纤腰慢拧,随着箫音舞动曼妙身姿,似是一只蝴蝶翩翩飞舞,又似月下嫦娥欲奔月而去。一名侍女手持玉盘悄悄立于场上,白衣女子突地轻轻一跃,足尖轻点于小小玉盘之中,继续着那令人迷醉的舞姿,而那名侍女却丝毫不见费力。

“凌波踏月!”席间不知谁惊呼了一声。

十七年前,这支舞由封城一家最大的歌舞坊中一名叫玉紫汐的女子独创,舞者身轻如燕,可于人的手掌上跳舞,据说要花重金才能看到这美妙的舞蹈,故而见识过的人并不多,后来那歌舞坊起了一场大火,这舞也就随着那美丽女子的失踪而失传,那风华绝代的舞姿也就只存在于当年见过这舞的少之又少的人的津津乐道中。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神色巨变,竟缓缓站起,向白衣女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