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夕莹早上一起来就吩咐侍女给她好好梳妆打扮,还有几天就要大婚了,每天她的心情都很好,只是感觉这日子过的好慢,真想快点嫁给挛鞮拓。

头梳到一半,一名宫女匆匆忙忙地走进来说道:“公主,大事不好了,刚才奴婢听说现在匈奴和大汉开战,皇上派人去杀左贤王右贤王,两人已经逃走了。”

刘夕莹手里正在把弄的簪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她转过头看向那名宫女,眼里像是有一团火要喷出来。“你说什么,驸马跑了?”

“是。”宫女战战兢兢地回答道,长公主的脾气大家都是知道的,她从小就是皇上的掌上明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受过像现在这样的委屈,未来驸马跑了,以后她还怎么抬得起头来?以后恐怕她一辈子都要背负着闲言碎语了,以她的脾气,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刘夕莹“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似乎是要出去,可是又坐了下来,冷冷地说道:“继续给我梳头,要给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梳头的侍女虽然觉得奇怪,可是公主的命令谁敢违抗,于是努力给公主梳了一个垂柳髻,可是公主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太吓人,似乎心里有一团怒火,随时都会爆发出来,中途侍女紧张的几次梳子差点从手里滑落。

刘夕莹盛装来到金銮殿求见皇上,门口的太监拦住了她,“皇上正在批阅奏折,公主请不要打扰皇上。”

刘夕莹哼了一声,“你这个奴才还敢拦本公主,今天本公主是一定要见皇上的。”

正在争吵着,金銮殿里走出来一名太监示意刘夕莹进去,说皇上已经等她好一会了。

刘夕莹心里的火更大了,皇上已经在等着自己了,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来兴师问罪的,他逼走了自己的驸马,还这么气定神闲的等着自己来找他,难道自己的婚姻大事在他的眼里是如此的不值一提吗?

她走进金銮殿,看到皇上正坐在桌子后面看着她,表情没有任何的慌乱,她强忍着悲愤走到皇上面前,缓缓地说道:“父皇,听说你下令要杀驸马,所以驸马逃了。”

刘秀的表情丝毫没有改变,“当初左贤王来到大汉的时候,匈奴就和大汉有约定,如果匈奴开战,朕可以随时处决左贤王,朕要杀他,只是要实现当初的承诺,两国开战,岂是儿戏,自然是要杀掉左贤王好威慑单于的。”

“哼,好一个威慑单于。”刘夕莹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表情也很痛苦,“就凭父皇的一句话,就要杀了驸马,女儿还有几天就要大婚了,如今驸马却跑了,叫女儿将来怎么抬得起头做人?还怎么嫁的出去?父皇可曾想过女儿的幸福?”

刘秀似乎愤怒了,轻拍了一下桌子说道:“放肆,你以为帝王之家的婚姻能由得自己做主吗?别说他还没跟你成亲,就算你们已经成亲了,匈奴和大汉开战,朕也会杀了他,不杀他如何能稳住人心?朕如果只考虑你的心情如何,就会失去作为皇帝的威信,失去人心。朕向你保证,这个驸马跑了,朕以后会亲自给你挑一个配得上你的驸马,不会让你再受如此委屈。”

“哈哈哈。”刘夕莹大声笑了起来,笑声里却包含了无尽的悲伤,等她的笑声停下来,眼睛里也满是呼之欲出的泪水。

“父皇说的好轻松,一个驸马跑了,再给女儿找一个驸马。难道父皇认为女儿的婚姻大事就是如此轻率吗?难道父皇认为女儿会轻易喜欢上一个人吗?不过父皇有那么多的妃子,哪里会懂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女儿就是喜欢挛鞮拓,他走了女儿也不会嫁给别人了。”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刘夕莹捂着发痛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刘秀,突然觉得眼前的父皇变得好陌生,这个从小就把自己视若珍宝的父皇,现在竟然打了自己,这是为什么?

她的泪水立刻奔腾而出,“父皇,你打女儿,这是为什么?女儿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从一开始就做错了,身为公主,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喜欢上朝廷钦犯,还要为了他和朕反目,你知道作为公主有什么责任吗?身为公主,你就有责任和父皇一起保护江山社稷,你现在为了大汉的敌人来找父皇兴师问罪,你这是背叛了大汉。”

刘夕莹的情绪已经失控,她痛苦地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当初父皇同意让女儿嫁给挛鞮拓?难道父皇不是因为想成全女儿才同意的吗?”

“当初是因为对于大汉来说,他还有些价值,朕希望通过联姻来稳住他,起初朕也和你说过,如果将来有一天他和大汉成了敌人,你一定要明白自己的立场。如今他已经是大汉的敌人,将来也很难再给大汉带来什么利益,既然如此,以后再给你找一个对大汉更有用处的驸马。”

刘秀的声音不大,却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了刘夕莹的心上,她拼命想抑制住泪水,却发现无济于事,原来对一个人动情却又得不到是如此的痛苦,难道身为公主就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幸福吗?

“来人,公主累了,带她回去休息。”

刘秀吩咐完毕,低下头继续批阅奏折,再也不看刘夕莹一眼。

太监急忙小步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说道:“公主,请回吧。”

刘夕莹冷笑了一声,原来自己对于父皇来说只是一颗棋子,作为政治交换的工具,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说的呢?继续纠缠下去也是枉然。

“父皇,你如此不把女儿的终生幸福当一回事,以后你会后悔的。”

刘夕莹一字一句地说完,转过身走了,每一步都像是在她的心里狠狠地刻下一刀,一直以为自己是父皇的掌上明珠,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明白,原来再多的宠爱也只不过是表面,对于皇上来说,没有什么比他的江山更重要,为了江山社稷,就连亲情都可以牺牲。现在自己如果没有任何的用处了,又有什么资格和皇上谈判呢?

她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道:“今天你们欠我的,以后我一定会讨回来。”

挛鞮拓已经逃走几天了,这段期间刘秀下令严格搜查城内的所有角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不相信两个人就可以这样凭空消失,一定是躲在什么地方或者是有人协助逃走了。可是如果是有人协助逃走的话,会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暗中相助呢?

刘秀下了狠心,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于是他命人查挛鞮拓失踪的那天晚上有谁出过城,虽然那天就已经下令封城,可是难保有漏网之鱼。

很快守城的官兵就回复刘秀,当天晚上除了漪君公主的马车以外,没有人出过城。

刘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震惊的很久说不出话来,他实在不相信会是刘漪君放走了挛鞮拓,她平时总是那么安静,对谁都是那么好的态度,怎么可能背叛自己放走大汉的敌人?

不过既然那天晚上她出城了,这件事情就很蹊跷,一定要查到底。于是刘秀带着人就来到锦华宫,刘漪君吃了一惊,早就预料到皇上迟早会知道,可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不过自然是不能就这样承认的,刘漪君一口咬定那天晚上只是去散散心,刘秀疑惑地看着她,他其实很想相信她,可是以她的性格,半夜出城去散心,实在是很反常。

刘秀紧皱着眉头,今日的江山社稷实在来之不易,绝不能因为对任何人的仁慈毁了社稷,虽然自己因为曾经杀了淮南王一家,让刘漪君成为孤儿觉得很内疚,所以一直以外对她格外的宠爱,可是就算是内疚,也不能就这样纵容她。

挛鞮拓失踪一事,一定是要给群臣一个交代的,既然找不到尸体,就说明他还没有死,那么,逃走的可能性是很大的,现在既然刘漪君被揪了出来,虽然不能证明是她放走了挛鞮拓,可是她的嫌疑非常的大,就关她一段时间,给群臣一个交代吧。

当下命人把刘漪君带到大牢关起来,不允许任何人去看望,他长叹了一口气,希望淮南王在泉下可以原谅他。

刘漪君没有想到自己会落得如此田地,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谁叫自己放走了朝廷侵犯呢?现在皇上没有杀自己已经很幸运了,就这样在大牢里反省吧?不过转念一想,开始有些担心挛鞮拓和挛鞮宇的安危,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安全回到匈奴。还有,以后还有机会再相见吗?

大牢里说实话真的很不舒服,虽然刘漪君自从进宫以后过得都是看人脸色的日子,可是至少住的好穿得暖吃得饱,大牢里可是完全不一样的,一般的犯人连张床都没有,因为她是公主,已经特别照顾她,才给她搬来了一张很破旧的床,睡在床上翻个身都能听到木板嘎吱嘎吱的响。

有时候睡到半夜还会感觉到有东西爬到自己的脸上,等她尖叫着睁开眼睛,会看到有老鼠快速的逃窜,然后她被吓得一晚上也合不上眼。从小到大,她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吓得腿都软了,只希望自己能快点从这里出去,她发誓,只要能从这里出去,以后她再也不多管闲事了,再也不会对谁大发善心而把自己弄得这么惨了。

饭菜虽然会按时送来,可是完全不能和以前的待遇相提并论,都是些很简单的饭菜,米饭硬的难以下咽,有时候她吃着吃着就想落泪,自己为什么会落到如此田地,都是为了挛鞮拓吗?可是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让自己受这样的罪?只是因为自己太善良了吗?

不过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天,狱卒就来带她走,她心里一惊,脱口问道:“是皇上要处决我吗?”

狱卒笑了笑,“公主想多了,是皇上命我们带你去面圣,也许是心软了要放公主走了。”

刘漪君心里涌起一个大大的疑团,皇上怎么会突然放自己?莫不是找一个借口,把自己带去行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