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漪君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你的长相和中原人看起来没什么两样?以前总是听说匈奴人长的很中原人不一样的。”

挛鞮拓微笑了一下解释道:“因为我的祖母是中原人,所以我的宇的长相已经和普通的匈奴人有些不一样了。”

“哦,你的祖母也是和亲嫁去匈奴去?”

挛鞮拓点点头,“祖母叫王昭君,她是一位很伟大的女子,她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因为她,大汉和匈奴维持了几十年的和平,可是没想到现在这和平又被打破了。”

刘漪君吃了一惊,王昭君?然后猛然想起,以前确实听娘讲过王昭君的故事,还曾经很佩服这样勇敢的女子,没想到现在能遇到她的孙子。不过心里又突然有些感伤,作为和亲嫁去的女子,在匈奴的日子肯定也不是很好过吧?而且听说娶她的单于比她大几十岁,和这样的夫君在一起,能有幸福可言吗?

“王昭君很伟大,她牺牲自己换取了大汉和匈奴的友好。”

挛鞮拓微笑着摇摇头,“祖母是很伟大,但是我们不觉得她是牺牲了自己。虽然我和宇出生以前祖母就已经过世,可是从小就经常听爹给我们讲祖母的往事,祖母和祖父一直过着举案齐眉的日子,两个人相敬如宾。虽然祖父比她大几十岁,可是这根本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只是可惜爹很小的时候祖父就去世了,祖母后来虽然嫁了新单于,可是一直对祖母念念不忘,时常给爹讲祖父的往事。虽然很多爱情在世人看起来也许不屑一顾,认为那都不是爱情,可是那也是爱情。”

刘漪君愣住了,没想到王昭君嫁到匈奴以后可以和单于之间有爱情,不是都说帝王之家是没有爱情的吗?还有,她后来嫁给了新单于,就是说嫁给了第一任夫君的儿子?

刘漪君惊异地睁大了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的祖母嫁的新单于是老单于的儿子?”

“是的,不过新单于是老单于其他妻子所生,年龄比祖母还大。”

刘漪君快要晕倒了,这么混乱?就算是别的妻子所生,名义上王昭君也是新单于的母亲,嫁给自己的儿子?

“不是谁生的孩子的问题,也不是年龄的问题,而是在中原,女子嫁给自己的儿子,这可是违背伦常的事。”

“在匈奴这没有什么,相反,这是规矩,老单于死了,老单于的妻子们,只要是新单于中意的,就必须嫁给新单于。新单于也许是老单于的儿子,也许是老单于的弟弟,匈奴人的想法就是尽量要把一个家族维持下去,所以大家都认同这样的做法。”

挛鞮拓轻描淡写地说着,刘漪君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炸掉了,竟然把违背伦常的事看的如此的轻,看起来刘夕莹没有嫁给挛鞮拓也是好事,如果嫁过去了,将来挛鞮拓死了以后,她就要嫁给挛鞮宇?或者是挛鞮拓的某个堂弟?

“好了,公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芷蝶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真的有点受不了他们两个了,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有心情慢慢的话家常,而且看公主的样子似乎还挺喜欢和这个人话家常。

刘漪君这才意识到和挛鞮拓聊了不短的时间了,现在是赶紧逃命要紧,马上命令车夫出发。

刘漪君和芷蝶坐在马车里,挛鞮拓装成太监坐在马车后面,因为要装作去散心,马车不能跑得太快,只能慢悠悠的行走,刘漪君的心里却犹如万马奔腾一样难以平静,一方面怕半路被护卫发现了挛鞮拓把他抓走,一方面又在想着自己这样放走大汉的敌人到底是对还是错。

到了宫门,果然被门口的太监拦住盘问要去哪里,刘漪君说要去外面散心,太监也不好阻拦,很容易就放他们走了。

可是到了城门的时候,就没有这么容易了,还没到城门口,就听到外面有守城士兵的吆喝声。

“你站住,把脸抬起来给我看看。”

“大家一定要看仔细了,皇上下令了,只要发现挛鞮拓或者挛鞮宇,一定要抓住,如有违抗,就地处决。”

刘漪君的心一下子揪的紧紧的,果然皇上已经下令封城了,他们真的可以顺利逃脱吗?

马车往前走了没有几步,果然被守城的官兵拦住了。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把帘子掀开让我们搜查一下。”

车夫怒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这里坐的是公主,你们连公主都敢冒犯吗?”

官兵似乎吓了一跳,公主的马车自然是不能随便搜的,可是皇上的命令谁也不敢违抗,皇上下令,所有出城入城的人和马车都要仔细盘查,绝不能漏掉一个,万一出了什么差池,他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于是守城的官兵走到轿子前恭敬地说道:“公主请恕罪,不是末将有意冒犯,实在是圣命难违,请公主掀开帘子让我们检查一下,只要看一眼就可以。”

话音刚落,帘子一下子掀开了,刘漪君满脸怒容地说道:“这下可以了吗?你们敢阻拦本公主的轿子,就不怕本公主回宫以后在皇上面前告你们一状,给你们革职吗?”

刚才说话的官兵吓得急忙低头赔罪,“公主请息怒,这就让公主出城。”

说完退到了一边,刘漪君总算松了一口气,看来刚才自己装的很不错,就这么轻易的把他们唬了过去,其实刚才自己手心一直在冒冷汗呢。

马车终于开始前进了,慢慢的走过城门,马上就要出城了,马车又被拦住,一名官兵询问坐在马车后面的挛鞮拓,“你是谁?”

刘漪君的心一下子又揪了起来,难道被看出来这个太监是假的了?

挛鞮拓装出一副细声细气的声音回答道:“我啊,我叫小安子,是漪君公主身边的太监。官兵大哥,公主要出城散心,再耽误一会,公主的好兴致就没有了。”

官兵终于觉得这真的是一个太监,终于放他们出城。刘漪君和芷蝶拼命地忍住不笑出声,幸好是在马车里,没有人看得到她们的表情,要不然肯定会被发现这个太监是假的。一直觉得挛鞮拓是个很有男子气概的人,没想到他扮太监也扮的如此的像。

走了一段路,确定已经离开了守城官兵的视线了,马车才狂奔起来,现在虽然暂时安全,可是皇上如果知道自己出宫了,必定会怀疑,会派人来追,所以尽快把挛鞮拓送到安全的地方才保险。

挛鞮拓和挛鞮宇分开的时候约好了在一个地方会合的,来到约定的地方,果然挛鞮宇已经在等着了,手里还牵着两匹马。

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挛鞮拓的时候,挛鞮宇的眼睛睁的和铜铃一样大,然后爆发出一阵夸张的笑声,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挛鞮拓上前捶了他一拳,这个弟弟,为什么性子和自己这么不一样,有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当着外人的面就这么笑话自己。

挛鞮宇终于止住笑抬起头,眼里竟然笑出了泪水,“大哥,你这一身打扮,看起来还挺像真的太监的。”

随后又看了一眼从马车上走下来的刘漪君和芷蝶,感激地说道:“谢谢你们救了大哥。”

刘漪君微笑着摇摇头,挛鞮宇这才想起来,还不知道眼前的这位美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请问这位姑娘是?”

挛鞮拓替刘漪君回答道:“她是漪君公主,上次在宴席上见过的。”

挛鞮宇的嘴巴张的大大的,这就是那个神秘的蒙面公主?她长得也是挺漂亮的,为什么要把脸蒙起来?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挛鞮拓向刘漪君道了谢就催促挛鞮宇一起上了马,刘漪君突然有些不舍,他就这样走了吗?回到属于他自己的领土,以后他会称霸一方。

刚才和他聊了那么多,其实很想更多了解他一些的,可是,他们是注定了不会继续有交集的不是吗?

挛鞮拓从马上看向她,眼神变得柔和,“今日你救我之恩,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会报答,就此告别。”

说完脚下一用力,两匹马一起飞奔起来,很快就没有了人影,刘漪君心里莫名的有些失落,不过也为他高兴,她总算是逃走了,虽然回到匈奴以后不知道还会面临什么危险。

她幽幽地开口,“芷蝶,我今天这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我放过了大汉的敌人。”

“公主,其实很多事是没有对错的,只要公主觉得是对得起天地良心的事就好了。”

她也该回宫了,已经出来许久了,趁皇上还没有发现赶紧回宫,否则被发现了,恐怕自己也逃不了干系。

转过身要上马车,却在看到眼前的人以后呆住了,段天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这里,静静的站在她的身后。

刘漪君的心一下子揪的紧紧的,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多少看到了多少?

段天翔也呆呆地看着她不说话,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两个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互相看着,终于芷蝶忍不住这压抑的气氛打破了沉默,“段将军,真巧,公主出城散心,你也来散心?”

段天翔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可是很明显那个笑容很僵硬。

“刚才听守城的官兵说公主深夜出城散心,担心公主的安危所以赶来看看,公主没事就好,请公主回宫吧,太晚了,外面实在是不安全。”

刘漪君心里一沉,他是话中有话吗?他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吧?可是如果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不揭穿自己?

心里琢磨着,还是上了马车,只是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才好,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吧?也许他已经打算把自己交给皇上处置了。

就这样满腹心事的跟着段天翔回到了皇宫,段天翔一直把她送到锦华宫的门口才告辞,刘漪君越发的疑惑了,他到底是打算做什么?为什么不把自己交给皇上?还是完全是自己想多了,其实他什么也不知道?看他的样子,他不可能是什么也不知道,可是他的举动又让自己不能理解。

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人心真的好难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