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了！”
随着车门打开，乘务员们招呼乘客们上车。
“同志你好，这是我的票。”
方大勇把票递给乘务员。
乘务员接过去看了一眼，递还给他，摆摆手：“上车吧！”
卧铺车厢这边，都是正儿八经检票。
但硬座车厢，检票就很随意了。
乘务员们懒洋洋地站在那里，随便瞄一眼车票，甚至有的车票看也不看，就直接让上车。
这种检票方式，也算是这个时代的特色了。
因为这年头的铁路售票、火车站管理、铁路运营管理制度还不像后世那么完善，通过各种手段逃票，或者买短乘长的乘客特别多。
因此，乘务员们需要在每一站都检查一次火车票。
所以，上车检票就不那么重要了。
反正，在火车上检查到没票的乘客，要求办理补票就是了。
相比较硬座车厢里的拥挤不堪而言，卧铺车厢里就宽敞安静多了。
乘客们或是躺在床上休息，或是在车窗旁闲坐、聊天、抽烟——这年头，火车上面是可以随意抽烟的。
方大勇四人进了车厢，找到他们的床铺。
两个下铺，两个中铺。
四人把行李放在床上，坐在下铺聊天。
方二山和何阳还从来没坐过火车，此时颇感新奇，东瞅瞅西看看，一会儿研究一下火车的床铺是什么样的结构，一会儿又讨论睡在上铺舒服还是下铺舒服。
二叔也在好奇地打量卧铺里的环境。
他以前虽然外出打工时坐过几次火车，但乘坐的都是硬座车厢，卧铺车厢这种“上等人”才有资格乘坐的地方，他还从来没有来过。
看着他们好奇宝宝般的样子，方大勇微微一笑，靠在隔墙上，闭上眼睛休息。
从泽安市到申市，要穿过整个江北省。
两地直线距离约600公里，但火车的行驶路线稍微有点绕，全程估计得有七八百公里。
这种绿皮火车的行驶速度慢，再加上中途偶尔需要停下来让道，所以从泽安市到申市，足足需要14个小时。
也就是说，夜里11点钟，他们才能到达申市。
中午，火车在某个火车站停靠20分钟，四人便趁此时间下了火车，去站台上觅食。
这是一个大站，乘客多，商贩也多。
“呀，这里也有咱们的小吃车，应该也是咱们的学员！”
方二山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饼类小吃车，笑道。
饼类培训班刚刚招收学员时，所赠送的小吃车，和轻工机械厂对外出售的小吃车是一样的。
但后来，方大勇想到了一个通过小吃车为培训班做宣传的方法。
他在赠送小吃车的同时，还把小吃车上的广告布给做好，上面印有六种饼类小吃的名字，以及“山海餐饮培训基地”的字样和咨询电话。
眼前这个小吃车的广告布上面，就有这块广告布。
由此说明，这个小吃车，是他们的培训班赠送给学员的。
“走，过去看看！”
方大勇带着三人过去。
只见经营小吃车的是一名妇女，在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只有三四岁的小女孩。
妇女的面容有些陌生，方大勇完全没有印象。
对此，方大勇倒不觉得意外。
毕竟，自从饼类小吃培训班招生以来，陆陆续续已经有几千名学员了，他不可能记住每一位学员的模样。
不过，令他感到意外的是。
在这大冷天里，妇女所穿的竟然不是棉袄，而是一件老旧的外套。
外套里面则是一件已经开线破烂了的毛衣，从毛衣领口的裂开处，可以看到里面是一件已经洗变了色的秋衣。
仅此而已。
很明显，这身穿搭应该出现在春秋季节。
如今正值寒冬腊月，穿在身上，肯定是冷的。
妇女那抱着的双臂，以及微微蜷曲、哆嗦的身体，也证明了这一点。
至于妇女身边的小女孩，虽然穿着棉袄棉裤，但耳朵和小手都已经冻得红肿了，耳垂上面还有黑色、黄色的结痂，以及从结痂缝隙中溢出来的黄脓，显得十分可怜。
方大勇走上前去，问道：“大姐，鸡蛋灌饼怎么卖的？”
“5毛钱一个。”
妇女见有人来买东西，连忙站直了身子，问道：“大兄弟，你们要几个？”
“每人一个，4个。”
方大勇说道，又问：“火车停靠20分钟，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应该能做出来吧？”
“4个，十几分钟……”
妇女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大兄弟，我只能做2个。”
“2个？”
方大勇奇怪道：“这铁板的面积应该能同时做两个吧，一个鸡蛋灌饼也就四五分钟就能做好。4个鸡蛋灌饼，十分钟不就可以搞定了？”
“我手笨。”
妇女不好意思道：“只能一个一个做，而且做的慢，做一个得六七分钟。”
“嗯？”
方大勇微微皱眉，转头看了看何阳。
何阳面露不解之色。
做一个鸡蛋灌饼得六七分钟，同时只能做一个，这很明显是新手啊！
这种新手，是怎么从培训班毕业的？
不应该啊！
“大姐。”
方大勇想了想，指了指广告布上的“山海餐饮培训基地”字样，问道：“你这做鸡蛋灌饼的技术，是从这个山海餐饮培训基地学来的吗？”
“不是。”
妇女摇摇头：“跟我对象学的。”
“你对象从这个地方学了技术，又教给了你？”
方大勇问道。
“嗯。”
妇女点点头：“不过，他只教了我两三天，我还没学会，所以做的很慢，做的也不太好。”
“哦哦……”
方大勇点点头。
虽说培训班有规定，学员不能将技术和配方教给其他人。
而学员们学会后，为了担心别人和自己抢生意，通常也不会轻易把技术和配方传授他人。
但夫妻二人本为一体，一个学会了，教给另一个，这很正常。
没什么奇怪的。
“大兄弟……”
妇女问道：“你们还要吗？”
“那就做两个吧。”
方大勇说道，又转头对方二山说道：“二山，你去买点其他吃的，可以再买点零食和饮料，下午消遣用。”
“好！”
方二山答应一声，去其他小贩那里买东西了。
方大勇看着妇女动作笨拙地开始做鸡蛋灌饼，问道：“我大哥、你对象没和你一起来啊？”
妇女低头摆弄着鸡蛋灌饼，摇摇头：“没。”
“他让你这个新手来摆摊，难道就不怕你做不好，砸了你们的招牌？”
方大勇笑问道：“还是说，你们觉得这里是火车站，都是南来北往的乘客买，做的是一次性买卖，好吃不好吃都无所谓？”
“不、不是那样……”
妇女轻声道，却没有多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