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孙姐，是你啊。”
方大勇笑道。
眼前这位姐是他们家的老顾客，三天两头去他们的摊位上买凉皮，而且每次都买好几份，攀谈聊天的次数多了，方大勇也知道了她姓孙，所以见面都称呼孙姐。
“孙姐，你在这里上班？”
方大勇笑问道：“还是说，这里就是你家开的？”
“我公公开的。”
孙姐笑道：“我和我对象在这里帮忙，我对象在后厨炒菜，我在前面做服务员。”
“原来如此。”
方大勇笑道：“我就说孙姐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有这么一个大饭店，几辈子吃喝也不愁啊。”
“嗨，我们两口子也就是帮忙而已……”
孙姐摆摆手，笑着看了看方大勇身后几人，道：“你们一共四个人？”
“对，四个人。”
方大勇点头，道：“孙姐，有没有包间？我们谈点事，包间里清净。”
“楼上有包间。”
孙姐指了指楼梯：“跟我来吧。”
“哥……”
何阳轻轻扯了扯方大勇的衣服，提醒道：“包间有包间费……”
“没事。”
方大勇笑道：“来就行。”
“小兄弟挺会过日子。”
孙姐调侃何阳一句，又笑道：“我这每次去你们那里买凉皮，你们不是给我多放配菜，就是多给我装些调料，以前尽是我占你们便宜了，今天说什么也得意思意思，起码把包间费给你们免了……小兄弟，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吧？”
何阳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心里面又有点嘀咕。
长勇哥怎么会和东关饭店的人这么熟悉？
而且，这个女的说，去他们那里买凉皮，是什么意思？
凉皮他倒是知道，工地上的那些正式工，每天中午都吃，看起来红艳艳的，闻起来也香辣诱人，听说是从东关集市买的，而且东关集市那边很多人都去买凉皮，生意特别火。
不过，这凉皮和长勇哥又有什么关系？
对了，这个女的还叫长勇哥“方老板”，又是什么情况啊？
“谢谢孙姐的好意。”
何阳疑惑不解的时候，方大勇笑道：“不过开门做生意，不论是开店还是摆摊，都不容易，该收的钱还得收。”
“哎呀，没关系，区区一点包间费，这点小事，姐还是能做主的。”
孙姐笑着摆摆手，又故作生气道：“你再说这说那的，可就见外了哈，以后我可就不去买你们的凉皮了。”
“好吧。”
方大勇笑道：“孙姐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这就对了。”
孙姐笑道：“不过，话说回来，我可忍不住不去买你们的凉皮，毕竟谁让你们的凉皮做得那么美味呢，我这起码得隔一天吃一次，否则真是想的难受……”
说话间，众人来到楼上，孙姐把方大勇四人引到一个包间里，又把菜谱递上来：“方老板，看看吃点什么。”
方大勇先示意众人坐下，然后把菜单递给何阳：“阳阳，你和娟娟看看，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哥，你点就行。”
何阳推辞道。
“让你点你就点。”
“哥，还是你点吧，随便点两个菜，够吃的就行了。”
“娟娟看一下。”
“不不不，还是你们点吧……”
“你们呀，太客气……”
方大勇笑道：“要是换二山和四海在这里，这说话的工夫，他们已经把菜点完了……”
见何阳和杜娟不好意思点菜，方大勇看向孙姐：“孙姐，咱家的特色菜是什么？”
“咱家特色菜有好几道。”
孙姐笑道，一边指着菜单上的文字，一边说道：“如果喜欢吃辣的话，可以试试咱家的水煮肉片、毛血旺、回锅肉和麻婆豆腐，我公公以前在山府省那边待过几年，跟那里的老师傅学的手艺，在咱们长池县可谓是独一份，咱家很多回头客都是冲着咱家的山府菜来的……”
方大勇抬头看看何阳和杜娟：“你俩能不能吃辣？”
“能是能，可是哥……”
“能就行。”
方大勇点点头，道：“孙姐，那就水煮肉片、回锅肉和麻婆豆腐各来一份吧，下次再来尝毛血旺。”
“好嘞。”
孙姐把三道菜记下。
“孙姐再给推荐几道口味相对清淡一点的。”
方大勇说道。
“鱼香肉丝。”
孙姐说道：“也是山府菜，稍微有点辣，但有酸味、咸味和甜味中和，吃起来不会觉得辣……”
“行，鱼香肉丝。”
方大勇点点头，又低头看着菜谱。
“哥，可以了。”
何阳见方大勇还要点菜，连忙说道：“咱们四个人，四道菜，已经很多，吃不完了，别再点了！”
“待会儿多吃菜，少吃饭。”
方大勇说道：“再来个红烧鸡块、虾米油菜，六个菜，再来一个汤吧……冬瓜排骨汤。孙姐，就这些吧。”
“好！”
孙姐将菜都记下，又问：“喝酒吗？”
“少喝点，就拿四瓶啤酒吧，另外再拿两瓶橙汁。”
“行，稍等哈，待会儿就送上来！”
孙姐出了门，很快就把啤酒和橙汁送了上来，又送上来一壶茶水。
方大勇四人则去卫生间洗了洗手，尤其是何阳，身上到处都是泥，不仅洗了手，还把头和脸都洗了洗。
再次落座后，何阳一脸苦笑道：“哥，你点的太多了，六道菜一个汤，咱们四个人怎么吃得完啊？”
“多吃点不就吃完了？”
方大勇说道：“你看你瘦的，皮包骨头，都瘦脱相了，不多吃点，怎么补回来？将来和娟娟结婚的时候，人家让你抱着新媳妇上车，你都抱不动！”
一句话说得杜娟又害羞不已，不过这一次倒是没有羞得低头不敢看人，只是脸红扑扑的。
“我看娟娟穿着工装，是在哪个厂里上班吗？”
方大勇问道。
“嗯。”
杜娟轻轻点头：“在轻工机械厂上班。”
“哦哦，也在城南那边是吧，好像离食品二厂不远。”
方大勇说道。
前两天，他刚听袁书月提过这个轻工机械厂，说它是城关镇下属的六个国营企业里面唯一一个还能勉强维持运转的企业。
“嗯。”
杜娟点点头：“一里多地。”
“怪不得阳阳这小子能找到你做女朋友，原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方大勇笑着挑了挑眉毛：“能不能小小的好奇一下，你们两个人谈了多长时间啦？”
杜娟有点不好意思，没说话。
何阳呵呵一笑：“说不好，差不多一年了吧……”
“既然说说不好，那看来并不是谁追的谁，而是两情相悦、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啊！”
方大勇笑道：“不错，不错，在咱们这边，自由恋爱非常难得啊，阳阳，你可一定要珍惜啊！”
“嗯。”
何阳笑着点点头，又好奇地问道：“哥，刚才咱们进来的时候，那个孙姐叫你方老板……是怎么回事啊？”
“这事啊，让三妮给你说。”
方大勇开玩笑道：“我这当老板的自己说，有自吹自擂的嫌疑，让我的秘书给你讲讲！”
“我怎么成秘书了？”
方三妮哈哈一笑，问道：“阳阳哥，既然你最近在机关家属院工地上干活，肯定听说过凉皮吧？”
“听说过。”
何阳说道，旁边的杜娟也轻轻点了点头。
现如今，在长池县县城周边地区，没吃过凉皮的人还有很多，但没听说过凉皮的人，不多了。
哪怕是除了给何阳送饭就是家里、工厂两点一线的杜娟，也听工友同事说起过，东关集市出现了一种叫凉皮的吃食，味道特别好，价格还不贵，很多人都喜欢吃，生意特别好。
她们几个朋友还商量着，回头等休班的时候，一起去东关集市赶集买凉皮呢。
“那凉皮，就是咱哥做的。”
方三妮笑道：“卖凉皮的，就是咱家。”
“啊？”
何阳和杜娟齐齐一惊。
“真的假的？”
何阳难以置信道：“东关集市卖凉皮的，竟然是你们？”
“要不然那孙姐怎么叫咱哥方老板呢？”
方三妮笑道：“很多去买凉皮的熟客，都喜欢这么称呼咱哥……对了，你要是还不信的话，待会儿可以去问问工地门岗上的那个大爷，我们每天中午给工地送凉皮，和那个大爷还挺熟的。”
“这……我不是不信，只是觉得，太、太不可思议了。”
何阳惊叹不已。
由于工地每天中午都吃凉皮，他的那些工友们时常会谈论凉皮。
往往，他们会先赞叹凉皮多么美味可口，然后就开始感慨凉皮生意多么红火、集市上排的队多么长，又你一句我一句地猜测卖凉皮能挣多少钱，说卖凉皮的那一家人要发大财了，语气之中充满了浓浓的羡慕之意。
何阳听他们谈论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心生羡慕，心想着自己如果也能做点小买卖、多挣点钱就好了。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被他们羡慕的那个发大财的卖凉皮的一家人，竟然就是自己的哥哥一家人。
“不用惊讶，以后习惯了就好。”
方大勇笑道，又正了正色，道：“阳阳，其实我今天来找你，也和这件事有关系。”
“嗯？”
何阳疑惑地眨了眨眼。
方大勇并没有立即解释，而是先打开两瓶啤酒，将其中一瓶递给何阳，示意何阳自己倒上，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三四年没见了，阳阳，咱俩先喝口酒。三妮，娟娟，你俩喝橙汁，随意。”
说着，他举起酒杯，与何阳碰了碰杯后，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何阳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有学有样地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阳阳，哥要先给你道个歉。”
方大勇放下酒杯，沉声道：“按说咱们是一家人，我应该常和你联系的，但自从你姑姑去世后，我这个做哥哥的，却从来没有去过你家里，也从来没有联系过你们，以至于我就连舅舅出事都不知道，直到昨天，才无意间从别人口中得知了舅舅的事情，以及你的情况……”
“哥，你别这么说。”
听到方大勇提起家里的事情，何阳的情绪显得有些低沉，打断了方大勇的话，道：“哥，这事不能怪你，以前姑姑和我妈之间的事情，我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都是我妈不好，才气得姑姑不愿回娘家。
至于说后来，没了姑姑姑父，你们四个人过日子已经很难了，又哪有心思考虑其他呢？
而且，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也一样没去联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