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
方三妮松开黑婆子的手，上前蹲下，轻轻抱住二婶的肩。
她有心劝慰，但见二婶哭得那么伤心，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将目光投向还在对方军输出拳头的方大勇，喊道：“大哥！别打了！再打就把他打死了！”
“妈的！”
方大勇停下手，站起身来，又往方军身上踹了一脚：“以后再敢欺负我家的人，老子揍死你！”
“不敢了，不敢了……”
方军躺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身子。
“小军，小军！”
毕竟是当娘的，黑婆子自己虽然也被打得很惨，此刻却牵挂着儿子的情况，也不顾上身走光，连滚带爬地扑到方军身边，抱着方军哭喊道：“小军，小军，你没事吧？”
“妈，我疼……”
方军痛苦地哼唧着。
黑婆子刚才还连连讨饶，此时见儿子如此凄惨，不由得又急又怒，抬头就骂：“哪个逼养的王八羔子，敢打我儿……”
但话还没说完，她突然看到了方大勇的样子，瞬间就呆住了，眼神怔怔地，难以置信道：“大……大勇？”
“没错，是我！”
方大勇阴沉着脸，冷冷道：“是我打的你儿子，你想怎么着？”
“我……我……”
黑婆子张了张嘴，突然就说出不话了。
她敢对这个横，对那个横，但无论如何也不敢对方大勇横！
毕竟，谁知道方大勇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发起火来会做出来什么混账事情？
“大勇？”
方军虽然挨了半天揍，却始终没看清打自己的人是谁，此时发现是方大勇，不禁气得大叫：“大勇，我打你二婶，又没打你，你打我干啥？”
黑婆子一怔，也反应过来，大喊道：“对啊！大勇，我们又没得罪你，你打我们干什么！”
“方军，你打我二婶，还问我打你干啥？”
方大勇冷哼一声：“黑婆子，你们娘俩合起伙来欺负我二婶，还说没得罪我？”
“欺负你二婶，又不是欺负你，关你什么事？”
黑婆子叫道：“你和你二婶，不是早就分家了吗，谁也不搭理谁了吗，之前你自己还打你二婶呢，把她头都打破了！”
妈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方大勇黑着脸，上去就是一脚，踹在方军肚子上：“闭嘴！”
“啊！你还打我！”
方军既痛苦又委屈：“你自己打行，我们打不行，还讲不讲理了？”
“妈的，你还知道讲理？你欺负人的时候怎么不讲理？”
方大勇啪啪甩了他两耳光，指着他恶狠狠道：“闭嘴！听到了吗！”
黑婆子见儿子被打，这就要骂。
然而嘴巴刚张开，还没发出半点音，方大勇的手指就指了过来：“敢说一个字，我连你一块儿扇，你信不信？”
“……”
黑婆子迅速闭上了嘴。
“你们娘俩给我听好了！”
方大勇指着他们，寒声道：“从今往后，我二婶家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们欺负我二婶，就是骑在老子头上拉屎撒尿，那就别怪老子对你们不客气！黑婆子，方军，我警告你们，以后老实点！再敢偷偷摸摸挪地边，再敢打我二婶一下、骂我二婶一句，我就把你们的狗腿打断！”
“对！”
方三妮冷冰冰地大声附和：“谁敢欺负我们家里人，我们全家都饶不了他！”
黑婆子和方军神情呆滞，一声不敢吭。
方大勇不再看他们，走到方三妮和二婶身边，轻声道：“二婶，咱们先回家。”
“二婶，走，咱们回家。”
方三妮扶着二婶，缓缓站起来。
方大勇走在前面。
方三妮扶着二婶走在后面，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走出农田，来到路上，二婶才抹了抹脸上的泪，轻声道：“三妮，不用扶我。”
“二婶，我直接送你去医院吧！”
方大勇说道：“咱们到医院检查检查，看有没有伤到哪里，让医生处理一下。”
“对，去医院！”
方三妮也说道。
“不用。”
二婶摇了摇头。
“二婶，还是去看看吧。”
三妮一脸心疼地劝说道：“你身上都被黑婆子抓破了，哪怕是去医院涂点药水也好啊！”
“不用，家里有紫药水，回家涂就行。”
二婶低声道：“我自己身上的情况，我自己知道，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听她这么说，方大勇和方三妮也就不再劝，方三妮愤愤道：“那个黑婆子，总是欺负人，二婶，下次她再挪地边，你就告诉我们，我们去她家说道说道！”
二婶没有说话，低头沉默着。
方大勇和方三妮见状，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俩刚才急着往地里冲，自行车随手一丢，车上的铁锣、黄瓜、豆芽等东西散了一地，于是就蹲下身子开始收拾。
二婶这才注意到这一地东西，以及自行车后座上绑着的桌子和案板，微微一怔，轻声问道：“你们这是去哪了？”
“二婶，我和大哥去东关集市上卖凉皮了！”方三妮说道。
二婶一愣：“卖凉皮？”
“对！”
方三妮说道：“从前天就开始卖了，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哦……”
二婶轻轻点头，也蹲下来帮忙捡东西，又问道：“你们卖的，就是前两天四海端到前面院里的那种凉皮？”
方大勇家在村北，奶奶和二婶家在村子里面，相对而言在南边，也就是“前面”。
因此，在他们家里，说“前面院里”，就是指奶奶、二婶家里，说“后面院里”，则指方大勇他们家。
“对！”
方三妮点点头，问道：“二婶你尝了没？好吃不好吃？”
二婶当然没吃，但她没有直接否认，而是轻轻点了点头：“春雨说很好吃。”
“大家都说很好吃！”
方三妮笑道：“我们的凉皮，在集市上可受欢迎了，一天比一天卖得多，今天卖了一百多份呢！”
二婶正在捡洒落在地上的黄瓜，闻言手上动作一顿，吃惊道：“多少？”
“一百多份！150份！”
方三妮笑道：“而且我们估计，以后还会更多……二婶，刚才大哥和我在路上还商量着，说回头如果忙不过来了，想让春雨去后面院里帮忙呢！”
“150份……”
二婶震惊不已。
她自己虽然没做过生意，但也深知做生意不是那么简单的，能在集市上卖出去150份凉皮，绝对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二婶。”
方大勇开口道：“如果你同意的话，过两天需要春雨帮忙了，我就去叫她。”
他本来还在头疼让春雨去帮忙这事，该如何征得奶奶和二婶的同意，这突如其来的打架事件，倒是给了他一个直接敲定此事的好机会。
“嗯……”
二婶轻轻点头：“行。”
“好！”
方大勇点点头，又呵呵笑道：“二婶，你终于搭理我了。”
二婶一愣，紧接着脸色一沉，似乎是想板起脸来。
不过最终，她的脸也没有板起来，只是满眼复杂地沉沉叹息一声：“唉……！”
三妮见状，轻声道：“二婶，我大哥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了，他变好了，知道心疼家里人了，也知道干活了，还想办法带着我们挣钱……以后，他也会对你和二叔好，对奶奶好的！还有我、二山、四海，也都一样。二婶，咱们还是一家人。”
“一家人……”
二婶喃喃自语。
“对，一家人！”
三妮把收拾好的东西重新挂在自行车上，笑着挽起二婶的手：“二婶，咱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