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那你明日,便去走一趟吧。”

语罢。

冥帝又咳嗽两声,冲常幽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常幽行礼后,就此退去。

“陛下身体抱恙,就不该大张旗鼓来这无妄城的,到处都是墨臭味,实在没什么意思。那季长青也是,忒不识好歹!”

冥帝身侧。

一娇媚女鬼贴在他身边,话语中有些嗔怪,一面抱怨,手指一面在冥帝大腿上划过。

冥帝身躯微动了动。

这鬼魅抬头,有些期盼的看向冥帝。

谁知,与之对视的,竟是一张带着怒意的脸。

冥帝抬手,掐着她的脖子,将至举到半空,冷声道:“季长青再如何,也是本帝的先生,轮不到你来非议。”

“陛下……”

这鬼魅的脖子几乎要被掐断,只能有气无力的求饶道:“陛下饶命,妾身知错!”

“再有下次,你那几个姐姐,便是你的榜样。”

语罢。

冥帝随手一甩,将这娇弱女鬼甩到一旁,身躯撞击在梁柱上。

只因这多嘴的一句话,便险些要了她的性命。

也正因此,才让这位已得宠十余年的妃子回想起,自己陪伴的这位冥帝,是个怎样的暴君。

冥帝一声纳妃无数,却有近半,因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而死于他之手。

“滚!”

这妃子如蒙大赦,匆忙逃离。

次日。

常幽换上一身便装,便从自己暂住之地,匆匆赶往无妄城鬼王府。

“帝师。”

一见面,常幽便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朝中权贵,大多是不屑于与各路鬼王为伍的,毕竟那些镇守七十二城的鬼王,在他们眼中,大多只是些没脑子的粗鄙武夫罢了。

可季长青却是个例外。

虽为鬼王,却可凌驾于朝堂之上,哪怕是皇亲国戚,见他也需礼让三分。

见常幽,季长青倒是并未表现得有多意外。

常幽乃是冥帝心腹,当朝宰相,冥帝来此,他若不跟来,那才是有问题。

季长青连茶水都未备,只道:“若是来请我挂帅出征的,就不必多费这口舌了。”

说的这般不客气,就连常幽都有些措手不及。

但紧接着,他便又陪着笑,道:“帝师哪里的话,我此行的确是随陛下来此,不过今日,完全是因早年蒙帝师之恩,才特来拜访的。”

“不必弄这些虚的,我一介读书人,扛不起这冥界刀兵。”

季长青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常幽心里那些小心思,自然是逃不过季长青的眼睛的,他是读书人,但不是书呆子。

常幽再度语塞。

这季长青,还真是连说句话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既如此,常幽也懒得再绕弯子,索性直接开口问道:“我知道,帝师是因太子一事耿耿于怀,心中有怨气,这才不愿挂帅。昨日冥帝在此,帝师不好开口,但今日,只有你我二人。你若有什么要求,大可讲与我听,只要办得到,必竭力而为!”

“帝师,个人恩怨,岂可比得过冥界存亡!”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常幽有意无意的又偷瞟了季长青一眼。

台阶已给,若季长青再不愿下,那可就多少有些不识好歹了。

季长青也终于开口,悠悠一声长叹。

随即,又道:“唉!丞相岂知,我一腔忠心,岂会置冥界存亡于不顾?只是,我并非不愿,而是不敢接这帅位!”

“帝师这是何意?”

常幽追问。

季长青面露委屈状,道:“丞相在酆都是应该也听说过些许,我在路上遇到截杀,而出手之人,正是皇城近卫千户,蒙魑!蒙千户出手,必是受了大人物的命令,你说,这刀架在脖子上,我岂敢妄动?”

能调动皇城近卫的,整个酆都,也只有两人而已。

必不可能是冥帝,那便只有可能是另一人了,季长青这话里的意思,常幽大致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只是,常幽哪敢接着这话往下说。

“帝师……您此言,实在有些为难在下了。”

季长青又是一叹,一副哀愁面貌,道:“我知你为难,所以本来我是打算将这些事烂在肚子里的,今日与你说这些,还是看在你我故交的份上。”

“我意已决,这挂帅一事,还是请陛下另请高明吧。”

“丞相,请回吧。”

这一番攀谈下来,常幽也终于知道了季长青想要的是什么。

只是这话,他哪敢对冥帝开口?

拜别季长青后,常幽便紧锁着眉头,出了鬼王府。

而反观季长青,却是长舒一口气,好似是度过了一大难关般,心情顿时舒畅不少。

自己摆出这副心胸狭隘的姿态,才可让冥帝低看几分,越是如此,冥帝便越会觉得,季长青并非不可掌控,如此,才可放心将这兵权真正交由季长青。

以退为进,这招数算不得多高明,但确实好用。

尤其,对付冥帝这类人。

离了鬼王府,常幽便又一路行至行宫,拜见冥帝。

“此番前去鬼王府,常幽,你可有所收获?”

冥帝这两日过的都不算怎么舒坦,前方战报每日传来,从未有过半点好消息。

只期盼这无妄城内,能让自己心情稍好些。

常幽先行一礼,随手,方才道:“陛下,此番臣前去鬼王府,确实打探到了些许,只是……”

“只是什么?”

冥帝皱眉。

不过,常幽却迟迟不敢开口。

看出常幽心中顾虑,冥帝摆手,道:“本帝赐你无罪,但说无妨!”

听得此言,常幽这才长舒一口气,开口道:“帝师对太子怨气颇大,还口口声声说,他不挂帅,并非是不愿,而是不敢……还说,太子便像是一把刀,架在他脖颈之上,教他不敢妄动……”

砰!

话音未落,便听得冥帝拍案声响起。

眼前茶案被拍成齑粉,桌上果物洒落一地,常幽更是被惊得连忙低头,不敢高声语。

冥帝怒喝道:“照他这意思,是非要本帝当着他的面杀了太子不成?这季长青,未免忒不识好歹!”

“陛下……”

常幽缓缓抬头。

当朝太子,已是他唯一的子嗣,若再杀,便真是无后了。

且冥帝虽心知他早有反心,但对自己这子嗣,倒还是有些欣赏的,就此杀了,于心不忍。

片刻后。

冥帝也稍缓了口气,语气有所舒缓道:“告知季长青,本帝自会给他个满意的答复,只要他肯挂帅,本帝罢免了太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