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国帝都。

一国国运汇聚之处,此处也当是整个沧澜国最为繁华之地,气象万千,市井繁荣。

尤其沧澜国历经两万年,底蕴深厚。

若懂观气之术,远观这禁空结界之下,当是一片气运升腾,虽不比大九州那些庞然大物,但也绝对称得上壮观。

可如今,却不似这般。

气运飘摇若风中残烛,就连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皇城,都颇有几分薄暮之意。

战船降下。

左擎苍不敢耽搁,匆忙领着叶尘前去皇城。

生恐耽误了大事。

帝都正中,气运汇聚之地。

碧瓦飞甍之下,时有几个护卫、侍者窃窃私语。

自从陛下见了那岳松书院来的先生后,便有足足半月未出过御书房了,下人不得进出,哪怕得宠的妃子和皇子,都不得入内。

就连送去的饭菜,也时常是放到门口,等到冰冷都不见拿入御书房中,最终也只好原回去倒掉。

这般反常,难免让人怀疑,到底发生了何事。

只是,不见沧玄开口,也不敢有人进去一探究竟。

御书房内。

二人端坐于桌前。

桌上摆着一棋盘,已过了几十手。

沧玄几次执子,苦苦思索一番后,终究不曾落子,额间已浮现出几滴冷汗。那区区一子,好似有千斤重一般,压得人提不起手,落不下子。

反观沧玄对面。

是一身穿长衫,发丝间夹杂着几缕花白,面容却又看着十分年轻的男子。

看不出年纪,一举一动之间,皆透露着从容。

这长衫男子端起手边茶杯,轻抿一口后,微笑道:“既下不去这一子,何不就此认输,免得气火攻心,引生心魔。”

沧玄并不言语。

甚至连头都不曾抬一下,只是这执子的手,已微微颤抖。

见沧玄这般窘态,男子又道:“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来路,竟能算尽天时地利人和灭我徒儿,弄了半天,不过区区一代下棋手。”

沧玄右手高高举起,犹豫半天,终又无力放下。

松了胸中那口气,沧玄正要开口时,却听得门外左擎苍咆哮,喝退御书房外一众侍者与护卫。

沧玄默叹,这莽夫……

自门外,又有人声起:“沧玄与苍狼王一样,皆是代下棋手,你若输不起,何不亲自上青云山寻我,偏偏要来欺负一个代下的?”

“季骊,你这岳松书院五先生,竟能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

这声音是……

沧玄身躯猛的一震,左擎苍不该去马河县吗,怎的竟将先生请来了?

话音落。

砰!

门开。

只见一白衣书生,背负一剑,腰别一剑,行入御书房。

左擎苍与苏星子,各自立于左右。

沧玄匆忙起身拜见:“沧玄见过先生!”

季骊侧目,望向叶尘。

他自然是不认得叶尘的,可叶尘所负焚轮,季骊岂会不认识。先前书院来信,程青云未死,而是化作一少年模样,想来便是眼前这书生了。

季骊正了正神色,也不曾起身,只是道:“看来,齐黄山并未拖住你。”

叶尘却道:“他可拖了我足足半月呢。若你不多此一举,将赵岳安插进马河县,又召回林青,引左擎苍入华隆府,你这一局,当是成了。”

一言出,便压得方才气势无二的季骊,顿时间颓了几分。

到头来,竟是自己自作聪明了。

“沧玄,让开吧。”

沧玄默默让出座位,难道是先生要亲自出手?

若是如此,胜季骊必是轻而易举。

可谁知,叶尘却看向苏星子,指了指那位子,道:“星儿,这半局棋,你去替你沧玄叔叔下了,若是败了,便罚你一月的零花钱。”

“先生,此局事关沧澜国国运!”

沧玄额头再生几道冷汗,如此重要之事,岂能交给苏星子这小丫头?

她虽常年跟随叶尘左右,可却也不过只是个十几岁的丫头,哪里晓得这棋局的轻重!

叶尘却并未理会沧玄所言,只道:“你欺负沧玄这小辈我不能不追究,我身边这丫头年纪虽小,可论辈分却比你季氏老祖还大了十几辈。以大欺小,我也会。”

苏星子撇了撇嘴,终究没有在这个时候对叶尘还口,只是默默坐到季骊对面,观看着眼前这棋局。

这话听得虽显得叶尘不讲道理,可在季骊听来,却是十足的羞辱。

先是将自家老祖宗骂了一通,又派这一个黄毛丫头来羞辱自己,棋力见不得多强,可这口舌上,倒是不饶人。

可季骊何许人也,岂会因这三两句话便乱了方寸。

只是静待苏星子落子。

观了棋局后,苏星子便随手拈了一子,落在棋盘上。

见其落子,季骊一笑,悠悠道:“这一子,便又不知要搭上多少人的性命咯!”

苏星子抬头。

眼神中有几分疑惑。

季骊却又道:“你家先生来时不曾与你说过吗?这一局棋,赌的是沧澜国两万年国运,你若落错一子,日后可要有百万人为你这一子偿命的。”

语毕。

季骊抬手,落下一子。

再看苏星子。

沧澜国两万年国运,就连沧玄这人间帝王都显得吃力,更何况,如今更是尽数压在了苏星子肩上。

只是落这一子,苏星子脸色便有些苍白了。

落子,也不似方才那般果断,犹豫许久仍未落下第二子。

叶尘上前,在苏星子肩上拍了拍,道:“棋局就是棋局,哪有什么国运,哪有什么生死,只管赢了他便是。”

季骊惊恐抬头。

又以观气之术,观这皇城气运。

自打叶尘来此后,气运再聚,哪还有那般飘摇之相,这一书生在此,就如定海神针,纵然岳松书院万般手段,不得动摇其分毫。

叶尘再言:“不必看了,你这一局,赌你生死。若赢了,可保你神魂不灭,来世还能入个畜生道,若输了……”

若输了,便是神魂俱灭!

季骊故作镇定,强笑道:“老祖未免太托大了。”

“你尽可试试。”

话音落。

叶尘背后,那焚轮出鞘,剑光席卷。

季骊不由得缩了缩手,又用衣袖抹了抹脸,好减轻那剑气带来的阵阵刺痛感。

焚轮就这么悬于季骊头顶。

不管棋局如何,这条命,是注定保不住了,无非早晚的问题罢了。

叶尘负手,行至御书房外:“沧玄,该有半月不理国事了吧?为这区区一局棋荒废朝政,纵然是我有心助你,这沧澜国也经不起你这般折腾!”

“先生教训的是。”

沧玄汗颜,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连忙跟了出去。

偌大御书房内,唯两人一剑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