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独自躺在陷阱里,有些欲哭无泪,她身边的葫芦里装满了水蛭,旁边还有一只雪白的兔子。

昨天她独自到西郊来找水蛭时,才发现初秋的水蛭已经在地里窝成团了,她给了几两银子给当地的农户,让他们帮她挖水蛭,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抓了差不多半个葫芦,她见天色晚了,便准备策马回青阳王府。

回王府的路上,要经过一座丛林,她走到丛林中段时,见到了一只雪白的野兔,心念一动,欲将那野兔抓回去,而那野兔却极为灵敏,她追了约一里地都没有抓到,她心中怒气顿生,誓要将那野兔生擒!

于是野兔在前面狂奔,她在后面疾追,就在野兔跑的没有力气的时候,她一个纵身扑了进去,野兔是抓住了,她也华丽丽的掉进了猎人的陷阱里。那陷阱足有两人高,按她的轻功本可以跃上去,可是那陷阱的底部还有一个大的铁夹,她摔下去的时候两只脚都被铁夹伤了脚,在脚伤没有之前她是跃不出去了。

叶知秋独自窝在陷阱里,望着满天的星空,终是体会到什么叫做坐井观天了!山林里只听得到树叶被风吹的哗哗做响,不知明的小虫子在叫着属于他们最后一季的春天。

她摸了摸野兔,叹了口气道:“小兔子啊小兔子,谁叫你到底乱跑的,现在可好,我们两人都出不去了!”她做势要打野兔,而兔子却睁大了红色的眼睛无辜至极的看着她,她扬在半空的手又垂了下来。

夜间山里的温度极低,好在她在陷阱里,风吹不到,但是天生畏寒的体质却还是让她缩成了一团,不由得将那只兔子抱得紧了些。

她只觉得有些无助,这个陷阱也不知道是猎人什么时候挖的,她若是在这里等着被人发现,只怕都饿死了。可是她又知道她此刻除了等待之外再没有其它的事情可以做。

叶知秋抱着兔子道:“兔子啊兔子,如果在我饿死之前还没有人找到我的话,我就先把你给吃了。”

兔子静默不语。

叶知秋又摸了摸兔子光滑的毛道:“兔子啊兔子,你说这一次谁会来救我?”

兔子依旧沉默。

她不禁长叹了一口气道:“我真笨,你又不会说话,问你也等于白问!”

说罢,她又摸了摸兔子的毛道:“你说我为了救卓一航,费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到底值不值?”

她接着又自问自答的道:“其实值不值这个事情,只有自己才能评断,他虽然很惹人厌,可是我却不能失信于人。”

一阵风从她的头顶刮过,她不禁将兔子抱得更紧了些,又道:“可是我知道我爹他若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我救他的,我爹那个老八股,除了对娘好之外,就再不会对其它的人好了,就算我是他的女儿,他也不疼我!”说完这句话,她的心里泛起点点酸意。

她有些哽咽的道:“兔子啊兔子,我有点想我那个老八股的爹,也有点那我那个有些乌龙的娘了。”

她紧接着又幽幽的道:“我爹为什么会把我嫁给卓一航,他到底想做什么……”一股困意袭来,她幽幽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明,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上面血迹斑斑,鲜血将地都染了一大块,伤口深可见骨,她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伤的这么严重,这次是真的倒大霉了,出去后得好好敲诈卓一航。”她抬头看了眼天,除了能看到树影和偶尔飞过的飞鸟外,什么都看不到,她咬了咬唇道:“看来是没人来救我了,也是,在这荒郊野外,又有谁能找得到?”说罢,脸上满是苦笑。

肚子里传来了轰鸣声,她摸了摸扁扁的肚子道:“从昨天早上到现在,我都没有吃东西,肚子好饿啊!”她不禁开始幻想肥肥的鸡腿,精美的点心,可是越想越饿。

叶知秋咬了咬唇道:“我决定了,这一次不管是谁救了我,如果是男的,我就嫁给他,是女的,我就和她结拜为姐妹!”说罢,她又揉了揉肚子道:“如果救我的男的已经七老八十的话,我就认他做干爹!”她吃吃一笑,心情似乎好多了。

迷蒙间,她又睡了过去,却隐隐听得有人唤道:“荷衣!”声音再熟悉不过,是晋南砚。

她再也不计较晋南砚有多么的令人讨厌,马上在井底大声回应道:“晋南砚,我在这里!”

片刻之后,晋南砚闻声而至,见她在陷阱里,也顾不得陷阱有多深,纵身便跳了进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柔声道:“你没事吧!”

他的热情和关心让叶知秋微微的怔了怔,这还是那个薄情寡性的晋南砚吗?想当初,她用了一年的时候,想尽办法也没有改变过他的脸色,而此刻,他这么热情的抱着她做什么?

叶知秋讪讪的道:“我很好……”正在此时,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她大方一笑,晋南砚也微微一笑,一个纵身便从陷阱底跃了上去,而叶知秋的手里还抱着那只害她掉进陷阱里的兔子。

晋南砚将她放在地上,从怀里取出一个烧饼,柔声道:“你先吃这个垫垫肚子,回城后我再请你吃好吃的。”

叶知秋接过烧饼,也不嫌那烧饼凉,掀起面巾的一角张嘴便大吃起来,一边吃一边道:“晋南砚,回城后我要去楼外楼吃雪埋鸡、兰汁猪手……”

晋南砚点了点头道:“只要你不心疼你的钱,我就没意见。”他笑的温柔,不若往日的那满不在乎的温柔,眸光里如同清澈的水流,里面温情脉脉。

叶知秋有些不太习惯他这种温柔,也顾不得吃饼,伸手抚上他的额头道:“晋南砚,你的脑袋没有坏吧!”

晋南砚眨了眨眼道:“我正常的很。”斜眼间却见她的鞋子上满是鲜血,他的眸子不由得转寒,轻手轻脚的把她的鞋袜除掉,见到那可怖的伤口时,他的眸子里盛满了心疼,低声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抬眼看了看四周,采了一些草药嚼碎后小心翼翼的敷在她的脚上,皱着眉头道:“怎么这么严重!”说罢,从身上扯下一块布小心的将她的脚包扎好,再将她一把打横抱起。

叶知秋吓了一大跳,大声道:“晋南砚,你做什么!”

晋南砚不答,却将她抱得极紧。

叶知秋对晋南砚突出其来的关怀有些吃惊,虽然他曾抱过她,可是那一日抱她有着些许掳的意思,而这一次的举动却让她想到了亲呢。面对着他的亲呢,她有些不太自然,喃喃的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晋南砚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低声道:“你的脚伤成那样子还想自己走回去,是不想要你的脚了吧!”他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话里却有一抹隐隐的怒气,那怒气很淡,但是却很霸道。

叶知秋见到这样的他,不由得微微一怔,脚是她的,他生什么气?她的眼睛眨了眨,浅笑道:“晋南砚,你这么关心我,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她原以为他会淡淡的回应,可有可无的浅笑,然后说你想太多了,可是此刻她耳中听到的却是“你说对了,荷衣,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这一句话一出口,他只觉得轻松了许多,他的眸子也变得愈加的温柔,眼里也有了一丝期盼。生平第一次,他发现剥去那层云淡风轻的面具后,是如此的轻松。

叶知秋先是一怔,紧接着大笑起来道:“晋南砚,我发现你倒是越来越有趣了,就连说胡话也能说的如此煸情,你不去当戏子真是可惜了。”

晋南砚的眸子里有一抹伤感,她不信他也很正常,谁叫他以前隐藏的太好,险些连他自己都骗了过去。如果没有卓远舟的那一席话,他是不是还在自欺欺人?总觉得两人总会有相守在一起的一天,也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他对她,早已柔情深种,而自己却一直不知道。

他浅浅的道:“我说过不少谎话,此刻说真话的时候却没有人相信。”

是他将她推出去的,那么也该由他将她再找回来。

叶知秋见得他的笑容先是一怔,紧接着满是嘲讽的道:“你终于承认你自己是个大骗子了,真不容易!”

晋南砚悠悠的道:“是啊,就连我自己都骗了。”

叶知秋嘻嘻一笑道:“也不知道是你自己在骗你自己,还是你的心在骗你。纵然我并不喜欢你,便是此刻我倒有些喜欢坦然的你。”她见晋南砚的眸子亮了亮,她接着又道:“可惜的是喜欢并不等于爱,而我也不喜欢你的生活,一天到晚在江湖上游荡,自由是自由,仔细算起来却是一无所有。”

晋南砚的褐色的眼里满是伤感道:“你说的很对,我以前以为岐王的王位与我没有任何干系,也以为天下大情与我也没有任何干系,可是我继承了岐王王位的那一刻起,我才知道我根本就逃不开自己的宿命。”

叶知秋有些好笑的道:“你的宿命指的是什么?”

晋南砚一本正经的道:“娶你和继承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