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到眼前的情景,当下龙眸微眯道:“仁王妃受伤了,还不快去请太医!”他早知道夜之初的性子张扬,却没有料到她竟张扬至此!今日的事情他是从头到尾都看得很清楚的,燕轻辰今日所表现出来的容忍实在是在他的预期之外。

夜之初能让燕轻辰容忍至此,倒也真是一件怪事。只是皇帝对于自己儿子的性子,心里也是清楚的。皇帝当下扭过头对燕轻辰道:“那汤甚烫,战王没事吧?”

燕雪辰扁着嘴道:“父皇……”

皇帝回过头有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后没有说话,他便只有低着头抱着夜之初坐在那里。他看着夜之初苍白的脸孔,心里原本存有的三分怒意,竟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了,昏迷的她,柔弱的就像是一只刚出生的小猫,满脸的委屈,她眼角的泪痕已将她的心事尽皆泄露,她根本就没有她自己想像中那般坚强。她今日里醉酒的张狂,又掩埋了她多少心事?

燕雨辰陪着阿丽娜远远的看着这一边的闹剧,一直都一片淡漠,冰冷的脸,冰冷的眼,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那只没有握着阿丽娜手掌的手,已经成了拳。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无碍!”燕轻辰回答的甚是恭敬有礼。

皇帝轻轻点了点头,斜眼间却看到了燕轻辰领口处露出来的光泽,当下眼里有了一抹寒茫,却又走近一步关切的道:“朕知道你的身子骨极好,可是却也不能大意,来人啦,扶战王下去休息!”他的话里皇威极重,听起来满是关心,燕轻辰的额前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皇帝的话音刚落,两个轻伐轻盈的侍卫便走到他的身侧道:“战王,这边请!”

贤贵妃先前听到皇帝关心的话时,心里满是开心,她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皇帝对燕轻辰刮目相看了。正要上前谢恩,却看到了皇帝满是凝重的脸,心里不由得微惊,再看到燕轻辰脖颈处露出来的东西,心知大事不好,当下便站在皇帝的身边道:“多谢皇上关心,臣妾也去看看战王!”

皇帝斜斜的看了贤贵妃一眼,没有阻拦,只浅浅的道:“爱妃可要好生看好战王了,朕不想看到不想看的事情。”

贤贵妃强颜欢笑道:“皇上尽管放心,臣妾会照顾好儿子的!他只是被汤烫了,不会有大事的!”

皇后在旁看到这一幕闹剧,微微一笑道:“妹妹识大体,明事理,又疼惜儿子,实在是我风迎国之福。皇上,你说是不是?”

皇帝冷冷的看了一眼皇后,不知道她到底看出来了什么,当下一拂袖后道:“皇后倒是火眼金睛!”

皇后微笑的站在那里,看起来端庄又大方。

太医很快就到了,他替夜之初把完脉后道:“仁王妃感染风寒,身体原没有大好,今日里又过度饮酒,身体承受不住便晕了过去,待酒劲散后,多喝水,多休息,便不会有大事!”

皇帝斜着眼睛看了夜之初一眼,却见她脸色苍的如纸,那张原本就极为丑陋的脸便显得更丑了,他想起明妃曾在他的面前提过的传闻,心里顿时有了一抹了然,心底顿时生出了三分怒气,可是再想起方才燕轻辰领口处的东西,他的眸光便显得有些高深莫测了。

皇帝淡淡的道:“既然如此,那就把仁王妃送回宫吧!”

皇帝的话音一落,早有仆妇抱着夜之初上了马车,燕雪辰看起来呆呆傻傻的陪在她的身边,燕雨辰只是淡漠的看着两人消失在门边,一双眸子冷的如冰。

阿丽娜在他的耳畔低低的道:“希望仁王妃平安无事!”

燕雨辰微微一愣,扭过头看着阿丽娜,却见她的眸子里有一抹淡淡的关心,他的心里一时间说不上来是何种滋味,只浅浅的道:“你今日也累了一天了,这里的事情由我来打点吧,你先回房休息吧!”

阿丽娜知他的性子素来冷淡,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是他极致的关心了,她原本还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化解他的冷漠,可是此时听到他这样的话,顿时喜笑颜开道:“只要能陪在你的身边,我就不会累!”

燕雨辰浅浅的道:“这里是风迎国,不是花左国,新嫁娘不需要在这里主持一切,回去吧!”说罢,轻轻拉开被阿丽娜扣着的手,面无表情看了身边的仆妇一眼,那些仆妇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便躬身对阿丽娜道:“王妃,您还是先回房休息吧!”

阿丽娜的心里一时间说不上来是何种滋味,只得依言而行,却见他真的再次去招待那些大臣,她的心里又微微一宽,便随着那些仆妇朝里间走去,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心里终究有些不太放心,又回过头来看了燕雨辰一眼,却见他似无意的朝大门口望了一眼,她的心里顿时觉得堵得慌,想要发作,却又无从发作,咬了咬牙,便狠狠的扭过头往里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道:“终有一日我会让你正眼看我的!终有一日你会爱上我的!终有一日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人的!”

因为夜之初这一翻闹腾,大臣们的酒都喝的有点多,人一喝多了酒就话就多了,话一多气氛也就好了,气氛一好,平日里不敢说的话也便由着那张不把风的嘴给漏了出来:“战王当真是威风的紧,放眼天下无人能敌,没料到今日却被仁王妃砸了三次!你们说奇不奇怪?”

“当然是奇怪了,可是你们没有看到战王身上穿的那件甲吗?”

“战王穿甲了吗?”

“那层黑乎乎的东西摆明了就是前朝不败将军的战甲!那战甲遇热能缩,遇冷能避,否则仁王妃那一坛滚烫的鸡汤烫下去,战王就算练有金钟罩铁布衫也会给烫掉一层皮!”

“我听说那战铠却轻盈如毛,寻常时候穿在身上也看不出来。传说那种甲只有遇到油腥类的东西才会露出本来的颜色,听说自从那个不败将军被人打倒后就失踪了,今日怎么可能会穿在战王的身上?你是不是看错呢?”

“我怎么可能会看错,那件甲是上古奇兵,我身为兵部侍郎如果连那样的铠甲都认不出来,岂不是对不起皇上给我的官职!”

“说的也有道理,可是那件衣裳战王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也很好奇,听说镇北将军未发迹前是个盗墓的,听说那件战铠曾有人见他穿过!”

“……”

燕雨辰冷冷的听着朝中众臣的八卦,扭头看了一眼满脸沉重的皇帝,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在心里低低的道:“我和你之间原本已经隔了万水千山了,这一生一世只怕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你又何必为我做这么多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你今日的胡闹会让你身陷险境吗?你难道不知道三哥会因为这件事情恨你入骨吗?”

“你今日里这样胡闹,看起来是了无章法,已在不动声色间将三哥推向了风口浪尖,其实却早已将所有的事情算好,夜之初,我不配让你如此费尽心思!”

“你明明应该恨我的,恨我负了你,可是为何要如此用心的为我谋划?”

“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已经让我埋葬了亲情,难道还要连同你一起埋葬吗?”

“今日是我欠你的,日后我会还给你,只是这一生一世的情,却是再也没有办法守下去了!你若是能听得到我的心声,那么就彻底的将我忘了,九弟才是那个能与你相守一生的人!”

他只觉得心口传来一抹淡淡的痛意,他伸手轻轻抚了抚胸口,白云端扶着他道:“王爷,你没事吧?”

燕雨辰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本王没事。”斜眼间见到王府门前有人影掠过,他的眸子里闪上一抹寒意道:“你派二十个铁血卫去保护九弟,他路上只怕有麻烦。”

白云端轻轻点了点头,见他面色凝重,脸色看起来也不是太好,有些担心的道:“王爷,要不我先送你回房吧!”

燕雨辰回过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后道:“没有事情比九弟的安全更重要,你跟在本王的身边已经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明白吗?本王今日的身份不适宜外出,否则早就自己去了!”

他是真的想去的,而且依他往日里独断独行的性子,就算他去了也没有人敢拦他。只是他心里很清楚的知道,今日里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去的,夜之初在席上说的话,在席上做的事情,已经引起皇帝的猜疑,也引起了朝臣的关心,更牵动战王的心事,他若是去的话,既会让九弟感到尴尬,也会让夜之初似断未断的心再生出牵绊,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所以,他不去是最好的方法。

所以,有些情到了该断的时候就断了吧!

白云端听出他语气里沉重,知道自己误会了燕雨辰的意思,当下忙道:“我这便去处理,定不会让九皇子受到任何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