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夜色中,季姜神色微动,音调听不出起伏 “苏靖呢?”

从郊外那栋老宅子回来之后,季姜一直忙着手头上的事,若不是赫启律提起苏家,她还没想起这人来。

“被关在地下室里。”赫启律嘴角微勾了勾,眼神却是冰冷的。

季姜眯起眸子,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赫启律只能看到她白皙精致的侧脸,覆上了一层清冷的月光,更显得出尘脱俗。

他接着道,“我手下的人说,苏靖不承认自己诱骗季梦。”

“他交代,苏盈盈只是让他带季梦过去献血,没想到去了之后,苏盈盈突然变脸,要拿季梦当祭品。”

“他当时也试图阻止,但是被苏盈盈带过去的保镖按倒在地上。”

季姜眉梢动了动,当时她踹开大门进去时,匆匆一眼,苏靖好像确实是被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按在了地上。

但无论如何,他包养季梦并且当了苏盈盈的帮凶都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苏家那边有什么动静?”

赫启律冷漠的语气中还带着嘲讽,“他们不敢大张旗鼓的找人,私下的小动作却不少。”

甚至,小算盘都要打到赫老爷子头上了。

季姜对此并不意外,苏家人的行事做派向来如此,上不了台面。

“苏靖先关着吧。”

赫启律有些意外的挑了一下眉头,季姜的意思,是暂时不准备找苏家的麻烦了?

他探寻的目光落在季姜清冷平静的脸上,“怎么,你有其他打算?”

季姜扭头直视着赫启律的眼睛,“苏家人做的事,不是我去算账就能解决的。”

苏连城假仁假义,一心想把她嫁给赫启律,换取赫家的庇护。

何一秋为了拿捏她绑架季洁,并以此为要挟趁机给她下药,将她直接送到赫启律的床上。

苏靖小小年纪就懂得利用金钱玩弄女人。

苏盈盈更是为了一己私利,光天化日的就敢取人性命。

这一切,固然是因为他们心术不正,心思狠辣歹毒,但更关键的,是什么让他们生出这种视法律和人命为草芥的无知无畏。

是因为钱,因为势,因为苏家在南城世家里拥有一席之地。

因为背靠苏家这颗大树,凭借着父辈在南城打拼奠定的基础,何一秋母子三人不仅养尊处优,还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他们的所作所为,完全不把别人的性命和尊严放在眼里,为了达到目的,真正做到了目无法纪,草菅人命。

倘若自己真的只是一个柔弱可欺的普通少女,下场一定会很惨。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赫启律从季姜眼眸中看出了深藏着的愤怒和决绝,知道她绝不会就此放弃对苏家的报复,郑重做出承诺。

他明白,季姜暂时的蛰伏,势必是在酝酿一场更猛烈的风暴。

不管季姜想对苏家做什么,身为她的丈夫,自己都会全力相助。

赫启律毫不犹豫的支持让季姜心头泛起一丝莫名的情绪,她移开眼睛,认真道,“谢谢。”

她要彻底杜绝苏家这个麻烦,确实需要赫启律的帮助,只是没想到,不等她开口,赫启律就已经做出了保证。

赫启律勾起嘴角,脸上露出期待的神情,深邃的眼眸流转着动人的微光,“看来这次苏家要有大麻烦了。”

季姜冷冷道,“自作孽不可活。”

苏连城已经势微,但世家关系错综复杂,季姜一己之力,就算狠狠教训他们一顿,也撼动不了苏家在南城的影响和势力。

季姜要的,不只是为自己为季洁讨回公道,她要的,是苏家彻底消失,要他们再也不能仗势欺人。

有了赫启律帮忙,要做到这些就好办了。

两人聊完苏家的事,送走季洁和季梦的汽车也早就没了踪影。

“回去吧。”夜色渐深,气温也越发低了,赫启律低声道。

两人并排着往回走,庭院里石子小路上,鹅卵石反射着柔和的光,微风吹过,摇曳的树影也微微晃动。

赫启律偏头看了一眼身旁沉默的季姜。

从知道季洁要走,她眉眼间就始终萦绕着一丝沉郁。

“还在担心季院长?”

季姜沉默的摇了摇头。

赫启律顿步,季姜也下意识停下脚步,看到赫启律脸上凝重的神情,她终于开口。

“我确实放心不下季妈妈,但如果你要说把季妈妈和季梦再接回来的话,就不必了。”

“?”赫启律挑起眉梢看着季姜。

“你不会看不出来,季梦对你很感兴趣吧?”

季姜虽然对感情之事一窍不通,但季洁如此坚决,连夜带着季梦离开,她只要稍加思考,也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赫启律没想到季姜会问出这句话。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季梦对他有意思,倒是为难她,终于看出来了...赫启律俯身视线与她齐平,声音压得低沉磁性,“那你呢,你对我感兴趣吗?”

面对赫启律突如其来的靠近,季姜下意识后退,用肢体语言表述着本能的抗拒。

但她的心跳,却因为赫启律的一句话突然加速,让她生出一股陌生的紧张感。

两人认识以来,季姜还是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她莫名有些慌乱,“欧谨离今天提起你十分担心,你要去探望吗?”

“好。”赫启律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见的弧度,“明天我们一起去。”

当晚因为赫启律有伤在身,季姜光明正大的搬到了客房。

第二天,两人吃完早饭便开车去了欧谨离的住处。

欧谨离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身体虽然没有完全恢复,气色和神采却能看出与以往截然不同。

“刘伯,麻烦你沏壶茶来。”欧谨离将两人带到客厅落座,说完目光转向季姜。

“我不挑。”

刘伯点了点头,煮茶去了。

客厅里,在欧谨离的询问下,季姜将两次处理禁咒的经过复盘了一遍。

说者云淡风轻,听者波涛汹涌。

虽然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但其中的详细欧谨离却是不知道的,听季姜说完,他好像又清醒的经历了一遭。

消化了半晌,他沉吟道,“季小姐,你当时见到我体内苏醒的禁咒后,马上就想到了遏制的方法。”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欧谨离的敏锐让季姜很满意,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是。”季姜道,“你体内的禁咒之所以会苏醒,是因为下咒之人进行了操控。”

欧谨离俊逸的脸顿时阴云密布,却没有说话,克制的皱起了眉头。

赫启律却没这么好的脾气,他阴鸷的问道,“能不能找到下咒的人是谁?”说话间眼底浮现浓浓的戾气。

“原本我以为只要暂时封印禁咒,再静候时机彻底拨出即可,但现在看来,下咒之人决心要至你于死地。”

季姜的情绪似乎没有受到两人影响,她淡然的瞥了赫启了一眼,“能找到。”